像是陷入了某些深沉的回忆里,太子隔了很久才道:“昔年,儿臣于太学师从徐太傅,曾问何为君主,儿臣何德能任这一国之君呢?太傅有言,所谓天子,应天命而生,受万民朝拜,以天下为先,闵黎民疾苦,知文武韬略,笑治世之道,唯此,方可为君!”短短几句话,却似又千钧之中,让大殿内的气氛霎时间变得沉凝起来。
太子的语调也变得更加凝重:“但父皇身为一国之君,又做了些什么?儿臣只看到世家争位,重臣擅权,国库空虚,社稷动荡,百官不思励精图治反倒是淫逸之风渐起,军士不欲为国建功,反倒是好勇斗狠,为祸乡里!父皇,您太令儿臣失望了!”
殿内陷入了死一般测沉浸,好一会儿,才听得太子幽幽得道:“想来,父皇平日一直说国事繁重俗物太多,耽搁了修行,如今父皇却是真正的心无旁骛,反倒合了心意,每日无事,便可默诵心经,儿臣还会命宫内那些个道人为您做法,以壮声势,说不定哪天无量天尊有灵,真会助父皇一臂之力,届时父皇了悟机缘,得道升仙也未可知!”
冰冷的掌心轻抚过德兴皇帝略有些老态的面庞,少年言语中在不含丝毫暖意:“至于这些许世间俗物,自会有儿臣替父皇担待,父皇且宽心吧!”
言罢,太子长身而起,大步离开了这寂静的殿宇。
‘……逆子!’听着那远去的脚步声,德兴皇帝在心底嘶声道,可惜,他终究说不出一句话来,不多时,薄弱的意志不敌那一波波的倦意,在不知何时会清醒的恐慌中,这一声绝望的低咒,成了他最后的意识……,
风势渐起,空中开始弥散一股阴冷的湿气,一场大雨似是要不期而至。
“殿下,”刚出殿门,就见到了早等在一旁的卓总管,“殿下,”卓总管几步来到太子身边,神情少有的凝重。
“怎么?”太子略一挑眉,神色平静的问道,口气中听不出丝毫异样,仿佛刚刚那个失控的自己已经被留在了那阴暗的殿宇里一般。
“苍州来的消息,八百里加急。”卓总管说着,递上了一张短笺。
划开信上的火漆,太子看着心上的内容,眉头慢慢皱起。
“殿下,这是?”见太子如此,那卓从管不由忐忑的出言问道。
摇了摇头,太子没有回话,随手将信笺撕成碎片,长风顺势带起那一团纸屑,也鼓起了他的罗衫广袖,衬得他高颀的身形愈发瘦削,他仿似无目的的望向了远处无尽的黑幕,好一会儿,才无限感慨的道:“真是风雨欲来,满楼风啊。”
‘轰’晴空骤然响起一个炸雷,那酝酿了大半夜的春雨,终于大势来袭……
101
101、第101章 ...
苍州关外时间退回到十天前
北风长啸,扬起漫天沙尘,四野瞬间被染成了土黄色,将春日的清新气息一点点击碎,只有脚下那点点绿意,显出些万物复苏的征兆来。车队在风沙中艰难的跋涉着,护卫随从们的工作量骤增,好在他们都训练有素,行动上尚能做到忙而不乱。
卢老爷挑开马车上厚重的帘幕,空气中细碎的飞尘让他不适的半眯起眼睛来。
一旁的仆役见状,连忙纵马凑山前去,哑声道:“老爷,风太大了,您还是在马车里避一避吧。”
卢老爷闻言摇头道:“不妨事,又疑声道:“怎么还没到嘉庆关?”
“老爷切莫着急,”那仆役赔笑这道:“过了这片海子就能看见关口了。”
“哦,”卢老爷闻言,轻应了一声,不过,眉头却不见舒展。
“卢伯伯。”一个青年的声音忽然响起。
卢老爷闻声望去,眉眼历时舒展了许多,口吻也温和起来:“疏宇。”
“风沙这么大,您还是在车里避一避吧。”洛疏宇很是关心的道,旬月的关外之旅,让他同卢老爷亲近了不少。
“好好好,老夫这就回车里。”见青年也是这么说,卢老爷苦笑了一声,乖乖放下了帘幕,退回车里。
待回到幽暗的车厢内,卢老爷轻松的神色缓缓褪去。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他老是沉不下心来,总觉得会有什么祸事一般,不过,这莫名的惧意实不足为外人倒也。卢老爷自嘲的笑了笑,心说,怎么年纪大了,胆子道笑了,强压下心头的不安,他拿起车内的靠枕,想着还是先小憩一会儿,也好过在这里疑神疑鬼。
卢老爷却是不知,在不远处的高坡上,正有数道森冷的视线,默默的注视着马队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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