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洛老爷已然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悲戚之色一闪而过,好一会儿才道:“可惜啊,天嫉英才,太祖戎马半生,向来身康体健,谁曾想居然会……唉,壮志未酬啊……”说道此处,洛老爷无限唏嘘的长叹了一声,便再没了言语。
听得洛老爷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高飞心下如猫抓痒一般的难受,暗道“你不说就不说,说就说完啊,说半句留半句算什么意思啊”。他此番终于领教到了听半截话的痛苦,而更加痛苦的莫过于听着了,他还不敢要求对方把后半截续下去。
好在洛老爷没让高飞 ‘痛苦’太久,很快便收拾好心情。
重又看向高飞,洛老爷心下暗道:“反正今天本就是要规劝你几句,正好借着这首诗作引子,心中有了计较,他略一沉吟,便郑重道:“这做学问,最忌似是而非,一知半解。你既知晓这首诗,可别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啊。”
|高飞忙道:“不敢。”
“哦”洛老爷似是不信的扬声道:“既如此,你倒是给我说说,太祖作此诗是何用意,这最后两句诗文又作何解释啊?”
高飞一听,便知这戏肉来了,飞快的回想了一下前世的知识,暗自祈祷这‘太祖’别出啥幺蛾子,整出什么旁的意思来,整理了一下措辞,恭声道:“先人所思,晚辈不敢妄自揣测,私以为此句是为了规劝他人珍惜青年时代,发奋努力,前两句感叹时光如江河奔涌入海,岁月流逝一去无回,后两强调少年人若不及时努力,到老来只能是悔恨一生。”简短的解释完,高飞已经有些回过味儿来了,刚想着这洛伯伯莫不是要借题发挥。就听对方冷哼一声道:“亏你还知晓这其中深意……”
高飞心下一突,暗道:“果然”,忙躬身立好,静等着挨训。
只听洛老爷沉声续道:“前人警句流传后世所谓何?不过是告诫我等后生晚辈如何行事。正所谓知其言而尊其行,可你呢!知其言、解其意,可曾照着去做!我原看你还是个好的,但你瞧瞧自己这几年的行事,荒废学业!不思进取!整日游手好闲!同一帮浮浪子弟为祸乡里!如此顽劣,可对得起你逝去的父母!”洛老爷说道此处,以是声色俱厉,高飞听得对方的责问,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几分不属于自己的悔恨与愧疚充斥心间,垂目不语。
洛老爷一口气把的话说完,见高飞静立在一旁,满目凄然似有悔意,不由面色稍霁,吐出一口气,再次出言,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少年人,轻狂一些在所难免,你也大了,有些道理伯伯不需多说,想必你也知晓,自己回去好好想想今后该如何做吧。”
高飞连忙点头应是。
似乎是觉着高飞认错态度良好,洛伯伯的脸色又好了几分,看向高飞道:“你原是在县学中温书吧,还算有几分读书人的样子,平日里会去点个卯。眼见着这院试在即,去那里也学不到什么了。我已经去打过招呼,这‘赶牲节’一过就来我洛氏族学备考吧,”说到这,洛老爷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眉头微皱,语调转厉道:“在族学里好生读书,别再想什么歪门邪道,‘纳栗入监’,哼,给商贾们粉饰门面的路子,也是你一个正经学子该走的吗!真亏你想得出。”
高飞忙道不敢了,心说这‘哪里入尖’又是什么东西啊?
却听洛老爷又道:“这‘纳栗’之事,我已经做主帮你推了,你以后给我安安心心进学,切不可再急于求成,听明白了吗。”高飞还能说什么,现在他只会点头了,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这些话都是在教育别人。
又听这洛老爷道:“至于你被县衙扣押之事,我已经听钱大人说过了,这其中有些误会,虽然他私扣童生有些过了,但你同那刘兴流连赌场,为了个伎子争风吃醋,也实是不该!此事就当作教训吧,我已经同钱大人说好了,这件事不留案底,亦不会对你的仕途有何影响,也算是钱大人对你留了情面,这便就此揭过吧……”
听得这话,高飞嘴唇微动,最终还是没有出言询问,心中却是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县太爷钱大人涌起了几分钦佩之情:“好嘛,这把我关了一顿,没审没问的这罪名都有了,最后骗走我大把银子不说,我还得对他感恩戴德,真是个牛人啊。”要是他知道对方还不声不响的昧下了属于岳千山也就是本该属于他的两千两银子,恐怕会更加佩服。
洛老爷不知高飞心里转着什么心思,见话也说的差不多了;训了这么久,心里那点儿怨气也消散了不少,便有了送客之意,抬眼对高飞道:“伯伯言尽于此,该如何作还在你自己,望你以后能好自为知。”高飞忙不迭的答应。洛老爷终是欣慰的捋了捋长须道:“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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