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材,哪家不要的东西你也敢往自家院里带!”
前面那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徐柱则忍不住惊讶的抬起眼,确见发话之人是一位年轻郎君,身长七尺有余,发髻高束,头戴玉簪,着一件浅绿深衣,更显得腰肢纤细,眉目清俊,唯有一双杏目灵动有神。
那男子看也不看跪地求饶的下仆,径自走过徐柱身边,“我亲自去厨房看看,你来带路。”
徐柱一个激灵,快步引着男子往下厨走去。行的几步,就到了一处僻静场所,徐柱终于忍不住转身,正对上男子笑颜,他疾步走了过去,拉住男子袍袖,“大兄!”
高瑗莞尔一笑,“这幅打扮,我险些忍不认出你。”顿了顿,他又接到,“只是你这幅打扮……”
“我已准备妥当,今夜就要离开高府!”徐柱满脸喜色,开心道,“没想到会遇上你,大兄,与我同去吧,等我接过娘亲,我们一起离开崇高,过自由自在的日子。”说着,他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这里有一些散碎银钱,足够我们买车,等安置妥当还可买个小院,大兄!”
谁知高瑗并无开心神色,只是淡淡的注视他片刻,终于开口道,“你还是想离开高府吗?哪怕衣食无忧,身有余钱,以后随侍贵人享尽荣宠,也迫不及待要走……”
徐柱一愣,自然应道,“我曾说过的啊,你莫不是忘了?”
“没忘。”高瑗露出一丝苦涩笑意,“我以为,总有一日,你会忘记。”
看着徐柱愕然神情,高瑗闭了闭双目,移开视线,慢慢说道,“两年前,就在我离府前夕,听闻你娘在怀孕时被赵屠推搡殴打,滑胎血崩而亡……”
哐当一声,木盘应声落地,几只角黍滚落脚边,徐柱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抖了片刻,方才憋出一句,“你骗我!”
“当年是。”高瑗轻轻摇头,“如今不是。”
一道热意终于忍耐不住,顺眼角滑落,徐柱只觉得满眼金星,口中腥咸,几年忍耐,几年期待,都做一场虚妄。他的牙咬的越来越紧,手攥的几乎滴血,浑身如筛糠般抖个不停,直到被拥入一个怀抱。那声音低低的说,“放下吧。莫要离开,莫要再把自己置身险境,你有大好容貌,有天资毅力,只要忍上几年,想要之物唾手可得,你只需退上一步……”
“杀母大仇,如何可退!”那声音从他怀中传来,闷闷作响,如同直出胸肺。一双手抓上了他的衣襟,死死攥住,“此仇不报,不堪人子!”
高瑗轻轻闭了闭眼,松开了双臂,只见少年目入烈火,喉腔哽咽,牙齿咯咯作响,被掩去姿容的脸上似乎泛着夺目光华,让人不能逼视。高瑗一滞,忍不住俯身吻了吻少年额心。待唇角离去,他低低问道。
“你能否杀死那赵屠?”
“我能!”
“你能否护住自己?”
“……理当能。”
“那么,我送你出府。”
听得这一声,徐柱惊愕抬起头来,只见高瑗露出惯常笑颜,“两年前我不敢告诉你实情,怕你妄送性命。如今,我信你能。”
徐柱登时又泛出几滴泪花,紧紧抓住了高瑗的衣袖,“大兄,随我一起出府吧!我还有银钱,等为娘亲报仇后,我们共走他乡……”
“呵呵。”高瑗轻笑摇头,“我还有几年就可出府,到时娶妻生子不亦乐乎,才不跟你亡命天涯。”
徐柱顿时一僵,觉得心底一阵大痛。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放开了手,却被高瑗重新牵起,拉在掌心,五指相扣。
“如此一别,我兄弟二人恐无再见之日……”他伸出手,抚了抚徐柱发顶,“为兄愿你能报得大仇,远走高飞,再也不坠樊笼。”
“大兄……”
“好了。”高瑗一笑,伸手拭去徐柱脸上泪痕,“快跟我来,时间已是不早,切勿多生事端。”
抹了把脸,徐柱重新低头,紧跟在高瑗身后向府门走去,眼中只剩身前一抹浅绿影影绰绰,过得一刻,终于来到大门前,高瑗一挥袍袖,向徐柱喝道,“什么都能忘记,养你这废物有何用处!还不速速回家取来!”
徐柱唯唯诺诺一躬身,径直向门外走去,出得门去,又行了片刻,他转身回望,却见那抹绿色身影已经远去,高墙大院,层层相掩,再也不见。
一片乌云遮住了漫天星月,街道两边光华灿烂,街道正中却越发漆黑。徐柱在一片黑暗中定了定神,疾步向城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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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注:查了半天也没确定端午在汉代怎么俗称,光写五月五一点也不高端哇于是奏这么写啦,角黍自然奏是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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