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笑得温和,眼神却格外锐利,盯着面前夫妻二人的一举一动。
早在小宝入院时,他就觉得这对父母对待孩子的态度很奇怪。没有一般家长那样的溺爱和娇宠,反而有些嫌弃,孩子的天生缺陷让这对夫妻长达八年没有回老家,原因是害怕面对家乡人异样的眼光。
好面子,惧怕丑闻,典型的亚洲人心理。
“秦先生,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尽量满足,毕竟这件事情的发生医院也有一定责任。”安逸敛下过于精明外露的目光,轻声开口。
他的措词,已经把医院的全部责任改成了一定责任。这句话一出,一直没有开腔的邱少何立即投掷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这件事,没有别人知道吧?”秦先生小声问。
“这间医院里只有我和邱医生知道,至于肇事的患者,已经安排转院,绝对不会把此事外泄。”安逸不理会身边男人的目光,继续微笑着说,“小宝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接他出院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回家乡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的笑容如此笃定,似乎确信对方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而是选择私了,将事件平息在爆发之前。
“今天就出院。”秦先生沉默了一下,开口说。
“没问题。”安逸仍旧笑得温和。
邱少何一言未发,这时候却突然起身,说了句“不好意思”转身出了心理评测室。
安逸很厉害,在这件事的处理上表现得像个商人,而不是医生。抓住了对方的弱点,不留余地的猛烈进攻,甚至忽视了事件本身的是非对错。他无法认同,却不得不承认这样做是最好的,至少对医院来说如此。
等他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事情已经解决,双方达成和解协议,医院减免全部费用,双方因患者医疗问题引起的所有争议即告终结,患者不得再以任何理由和任何方式向院方主张权利,否则无条件返还院方已减免的全部款项,且不得以本协议作为其主张权利的依据。
秦氏夫妇带着儿子出院,行色匆匆。邱少何本来想再向小宝了解一下事发细节,却被他的家长生硬拒绝,显然是不愿再提,要将这个他们眼中的污点完全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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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星期后
邱少何站在路边,招手拦出租车。现在是下班时间,他身着便装,提着公文包,包里却装着刘友的病历、出院通知书、出院小结、长短期医嘱单、结账清单、每日清单,疾病证明原件等一堆文件。
刘友和刘舟兄弟拒绝了医院给他们安排的住宿地,自己找了个普通民居暂住。地点在北区市郊,非常偏远,周围有两三家大型肉狗场,人烟稀少。
本来担心卫生条件不过关,邱少何没有同意,结果安逸却大手一挥爽快放人。之后他和安逸两天一轮换,轮流负责去给刘友做检查。上次去的时候,他的车跟一辆农用车擦碰,刮掉一大片漆,车灯也撞坏了,现在还停在修车厂里。
今天本来应该是安逸去通知刘友出院,交接相关文件,结果到周末那小子一句还有其他事,他便只能走这一趟。
一辆喷着明黄油漆的出租车停下,邱少何上车,又翻检一下包里的各项文件,确定没有遗漏才报出目的地。
第二次手术做了牙齿整形和全身抽脂,包里也有刘友的牙科记录和术前术后形体图。因为安逸的坚持,第二场手术邱少何没有参与,手里的这些记录也是刚刚才看到。
路途不算近,百无聊赖的邱医生索性把那一沓厚厚的文件只拿了出来,就着尚很明亮的日光细看,权当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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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逸收拾好办公室,整理好医用保温箱,眼光却忽然落到办公桌上的照片上。
那是小宝受害当天的存档照片,身体的各个部位都有,随手翻阅了一下,他挑出几张来。
照片里的部位是他当时就注意过的肩膀那块,几个成年男性的牙印,非常清晰。
他的目光长久的停留在那几个牙印上,不时调整照片的角度。
刘友的牙齿整形是他做的,手头也有牙科记录的复印件。
心中一动,安逸把那份复印件拿了出来,摆在照片旁边,仔细对比。
刘友是四环素牙,牙齿严重发黄,排列不齐,缺牙,咬合面不正,因此做了全副烤瓷牙,之前采取的牙齿模型也在那份牙科记录里面。
正是这两项记录摆在眼前一对比,安逸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照片上的牙印,排列相对整齐,不存在缺牙现象,根本就不是刘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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