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到院子,回头再看时,外面已经空无一人,刘钺也好,蒙面人也罢,都不见了身影,只有地上的血迹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消失。
云起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一身湿透了的青衣,抬手撕下一片衣襟,蒙在脸上,转身踏入雨幕。
都已经死过一次了,若还是听凭他这位师兄说什么便是什么,他岂不是白活了这一世?
雨下的很大,地上的血迹很快被冲刷干净,但那股刺鼻的气味,却依旧顽固的盘旋在空气中。
云起并未刻意隐藏身形,仗着五感灵敏,循着这股气味,不疾不徐的跟了上去,然后发现,气味越过一道小门,进了他白天刚出来的地方——皇宫。
云起愕然:那家伙想做什么?将尸体千辛万苦运到皇宫去毁尸灭迹?这也太荒谬了吧?
云起没有刘钺那样,半夜敲开皇宫小门的本事,好在他轻功够好,感知够高,对皇宫也还算熟悉,再加上漆黑雨夜的掩护,费了一番手脚之后,终于无惊无险的潜了进去。
绕一圈重新寻到那一缕气味,花了云起少许时间,再越过几座宫殿,云起便看见了他一路追来的目标。
刘钺早已不见影踪,那个被他大费周章运来的黑衣人,正被一根绳索勒在腰上,悬在一处宫殿的窗棂上一动不动,显然早已气绝。
他被悬空吊着,脚堪堪着地,上身靠在窗户上,远远看去,仿佛一个人正贴窗站着。
云起看了片刻,摘下一截树枝,射了出去。
“笃!”
窗棂上传出一声轻响。
片刻后,窗内传出些许动静,有人来到窗口,隔着窗户低声说话,可惜离得太远,云起一句也未能听清。
当然,悬在窗外的死人,也听不见。
许久之后,见外面的人既不应,又不走,窗内的人终于坐不住了。
云起安安静静的站在暗影处,看着纱窗内亮起烛火,看着纱窗被人打开,看着贴着窗户“站”在着“人”,一头“扑”了进去……
就算冷漠如云起,脸上也露出不忍目睹的表情来。
那样一张恐怖的脸,只是远远看一眼,就已经让人毛骨悚然了,何况是骤然出现在这么近的距离?再加上雨夜、烛火和“扑” 的动作……足以将人吓得心脏炸裂、魂飞魄散。
一个短促到让人觉得只是幻觉的惊恐尖叫响起,窗内的烛光剧烈的晃动了几下后,滚落在地上,熄灭。
在这种情形下,竟然还能将尖叫声死死咽回去,云起佩服她。
窗内很久都没有动静,只有将头探进了窗口的黑衣“人”,被风吹的轻轻晃动。
又过了好一阵,一把剪刀伸出窗口,剪断了尸体腰间的绳索,将他慢慢拖了进去,关上窗户。
……
第二天天气不坏,太阳竟舍得露脸了。
院子外面死了人,怪晦气,是以云起一早起床便退了房,另换了家客栈。
依旧挑了个清净的小院,住的也还清净——一连两天,除了张成来带过两次话,送了些东西过来,外加周围多了许多双眼睛之外,一切还好。
云起也不着急,如今潜帝脑子正热着,让他先冷静冷静,才好说话。
云起住的地方既是客栈,也是酒楼,饭菜味道不错,他懒得出门,每天就在前面大堂里凑合吃,听那些客人东南西北的侃大山,也怪有趣。
不过今天的话题却不再五花八门,而是集中在了一处。
继诸位皇子被关被贬之后,京城终于又出了大新闻。
山西地界出了一个贪官,四品知府,贪墨公款、私了人命、卖官卖官、谋财害命、强抢民女、巧设名目增加赋税等等……但凡能想得到的恶事,他几乎都做了,仅直接间接死在他手上的人,就有上百条。
在整个天下而言,这其实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问题是,这个无恶不作的贪官,在当地为官一任,整整三年,每年吏部的考绩竟然都是优。
当地被他害的家破人亡的百姓不计其数,豁出去告状的也不少,却大都求告无门,直到数年后的今天,才被捅到了潜帝面前。
在这件事中,吏部和刑部,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分别协理两部的刘钦和刘钺,也难辞其咎。
只是在百姓口中,他们却成了罪魁祸首。
这样的贪官污吏,为何年年考绩为优?因为财可通神——哪位神?当然是协理吏部的四皇子,刘钦。
这样的累累恶行,为何百姓求告无门?因为官官相护——哪个官?当然是协理刑部的六皇子,刘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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