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刚开局不久,还未切入正题,顾瑶琴便带了陈群过来,在一旁观棋煮茶,刘钦二人对望一眼,默契的开始一心下棋,不提其他。
原本就天寒地冻,这山上比山下又更冷几分,在被窝里时还好,这会儿不片刻顾瑶琴就冷得有些受不了。
她有了昨日的教训,知道寺里的人脾气古怪,便没去问他们要手炉脚炉之类东西,只吩咐莫急莫徐两个小和尚,将几个厢房的火炉都搬到这个房间来,算是集中取暖。
莫急莫徐这会儿已经扫完地了,合力将火炉抬了过来,却没立刻出去,莫急道:“几位施主,今天上午我们寺里要扫瓦上雪,我们也要去帮忙。若你们有事,可以去那边找我们。”
莫徐补充道:“你们看哪边屋顶上有人,我们就在哪边,很好找的。”
刘钦讶然道:“我看贵寺的建筑颇为坚固,这点积雪应该不成问题吧,为何要扫雪?”
莫急道:“小师叔祖说,这场雪后会晴上三日,完了还会有更大的雪,远胜往年。寺里的房子虽然质地不错,但有些已经上了年头了,为防万一,还是要扫一扫的。”
说完两人一起施礼,并不等人答复,径直转身出门。
刘钦正要问问他们口中的小师叔祖到底是何方神圣,不想话还没出口,他们就已经走了,只得摇头笑笑,继续和刘钺下棋。
一局收官,刘钺道:“这房里待着气闷的很,不如去外面转转?”
刘钦也没什么心情下棋,点头:“也好。”
他这位六弟向来寡言少语,这几天仿佛变得更是阴沉,自从进了苦度寺,说的话加起来不到十句。
如今难得主动提出来出去走走,他自然不会拒绝,何况这里确实无趣。
顾瑶琴目露委屈之色:说这里气闷,是怪她将火炉都搬过来吗?
她早就已经后悔硬要跟着跑这一趟了。本想着苦度寺的度海大师,相术佛法天下无双,若能得他青眼,哪怕只是一句批语,就能让她的地位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再不会像现在一样,无论他们表面对她如何追捧,骨子里也只当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罢了。
谁想到了这里,度海大师的影子都还没见,便先受够了罪,受够了气!
见刘钦、刘钺两个全然没有征求她意见的样子,径直起身出门,顾瑶琴更觉委屈,转头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陈群,欲言又止,黯然低头掀了帘子出去。
这会儿领着一帮小和尚上房顶扫雪的,自然还是云起。
他轻功最好,身手灵活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目光精准、算力无双,往往只拿着木耙随手一点,大片大片的积雪便顺着瓦片簌簌而下,既快又准,且绝不伤一砖一瓦,效率惊人。
刘钦眯着眼,仰头看着高高坐在房顶上的少年,有些恍惚: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这少年的确容貌出众没错,可他怎么会产生,这少年无论做什么都赏心悦目的错觉?
也有可能……不是错觉?
回想少年走在雪地中的轻松自如,劈开木块时的信手拈来,还有此刻随意拨弄,他仿佛觉得,冥冥中似乎有种他看不见听不到的神秘韵律,在和这少年的一举一动相合。
也许是山巅古寺的特殊环境,给他带来了某种超脱尘世的幻觉,以至于他竟无端想到一个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形容词——“天人合一”。
他收回视线,自嘲一笑,转头看向身侧的顾瑶琴和刘钺。
顾瑶琴显然还陷在昨天的不愉快中,微低着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嘴角微不可查的泛着几分冷意。
而刘钺……
那双原本就沉如渊海的双眸,此刻更是深不见底,直直看向高高的殿阁之上,那个笑容明朗,整个人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不见任何阴霾的少年,神色莫测。
云起站的高,早就发现他们几个过来,只是懒得理会罢了。这会儿被刘钺看得膈应,便站起来转过身去,不想让他看见了更生气的一幕,怒道:“莫徐!谁让你上来的?添乱呢!下去下去!”
若是矮一点的地方也就罢了,他这会儿正在全寺最高的阁楼楼顶,离地足有十多丈,摔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又叫道:“梯子呢?莫聪!快把梯子挪这边来!莫徐,你再不听话,信不信我踢你下去!”
正担心那小子笨手笨脚摔下去,转身准备下去扶他一把,忽然有微不可查的破空声入耳,一颗石子悄然射向他脚踝。
云起“呀”的一声惊呼,脚下一滑,重心骤失,向后仰倒,顺着房顶一路翻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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