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红梅斜斜探入小道,拦在几人眼前,红花白雪,相映成趣。
云起心中微动,伸手在枝条上一拉一放,顿时积雪飞溅,几片花瓣徐徐飘落。
云起看着地上的雪痕落花,低声道:“明日,西行,三十里……他明日到京?”
……
精致素雅的妆台上,放着一张雪白的素笺,小小的碳条在纸上飞快涂抹,随着线条越来越多,男子的影像在纸上渐渐清晰,修长挺拔的身形,垂坠如瀑的长发……
“好漂亮……”
略带痴迷的声音让顾瑶琴手一滑,在纸上留下一道粗粗的碳痕,顾瑶琴混不在意,转头看向自家的丫头流年,道:“你说什么?”
流年道:“小姐画的好美……小姐,你画的是哪家公子,为什么只画一个背影呢?奴婢真想看看他的模样。”
顾瑶琴目光落在画纸上,顿时愣住,好一阵心烦意乱,将炭笔一丢,道:“本就是不存在的人,画什么脸?”
又问:“这套衣服,能做吗?”
流年连连点头,道:“小姐放心,奴婢别的不行,但论女红,但凡您能画出来的,我就能做出来!”
顾瑶琴道:“那就去做吧!”
“按谁的尺寸?”
“云起。”
流年应了,道:“小姐您对他可真好。”
顾瑶琴淡淡道:“他救过我的命呢!”
流年道:“那也是小姐心好,才时时惦记他的救命之恩!”
顾瑶琴不置可否,流年又道:“小姐,这幅画……我可不可以拿去看看?”
顾瑶琴道:“给你了,以后别再让它出现在我面前。”
流年应了,欢天喜地拿了画纸,退了出去。
顾瑶琴嗤笑一声,一个背影便欢喜成这样,若她真看到了那张脸,不知道还喜不喜欢的起来?
她自己也没有想到,那个人的形象,竟在她脑海里刻的如此之深,她不过是想将当初她为他设计的服饰画上一套出来,竟画着画着,便成了那个人的背影。
她那么讨厌、那么恨他,可是,又那么……想念他,比任何人,都要想念。
云寂。
万丈红尘,无尽荣宠,待回头再看,竟发现唯有在他身边时,才能得片刻心安。
顾瑶琴闭了闭眼,强行将自己的思绪拉回。
前世为了讨好那个人,她特意为他设计了许多套方便活动,又大气雍容的服饰,如今倒正好给了那个叫云起的少年。
她会设计服饰,会制作美食,会诗词歌赋,会养颜化妆,有超出这个时代的见识,有和各种难缠客户打交道的经验……这个世上,无论男女,只要她肯用心,没有讨好不了的人。
一个涉世不深的少年,无论来头有多大,她也有信心拿下。
原本是想等他先吃点小苦头,再拿这些东西来哄他开心,慢慢靠近,但她现在却怀疑,有没有继续在他身上耗费心血的必要。
这少年,比他想象的还要蠢。
根本不用她多事,自己就将所有人都得罪了。
全京城分量最重的那些个权贵,在冻了半日之后被他拒之门外,既受罪又丢脸,这辈子都没吃过这种亏,一个个恨的牙痒痒的。
虽也有没去的,可算上姻亲故旧等错综复杂的关系,整个大潜,从皇帝到大臣,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被他得罪了个干净。
还要不要理他呢?
罢了,不过是几套衣服、几句暖心的话罢了,不值当什么,就当她发善心好了。反正有所谓的“救命之恩”在,那些人也迁怒不到她一个小姑娘头上,说不得还会赞她有情有义呢。
俗话说莫欺少年穷,便当做是一颗闲棋好了,在他被所有人践踏的时候,递出些善意,便是得不到回报,也没有损失什么。
这次的事,旁的人或者还会观望,但大皇子性情暴虐,又睚眦必报,应该很快就会去找他的麻烦,然后便轮到其他人落井下石了……不妨等他尝尽了世态炎凉,她再出现。
也不知道大皇子会如何行事?
听说这位大皇子,可最是好色不过,不拘是男是女,只要看上眼,必要千方百计弄到手,且从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他若见了那少年,也不知道……
顾瑶琴端起茶盏,小小的喝了一口:也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那个从未正眼看过她一眼的少年,还不会依旧干净的,就像刚刚从雪山上流下的一汪清泉?
唇边刚逸出一丝冷笑,便见丫头尺素急匆匆进门,道:“小姐,长公主派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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