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见白氏发间的金蚕发饰已经取了下来,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白氏知道了嫁金蚕的真相,所以再次把金蚕嫁给了家中下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先下手为强,杀了谋害算计自己的丈夫也不是不能理解了。但是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怪不得汴京城中的人都说胡小哥你手艺绝妙呢,我上次在有味斋吃过饭,回来病情便有了起色。”这么说着,她从身边丫鬟的手中接过来一个布包袱:“这是我表弟从蜀中带回来,送金银太俗,这匹蜀锦算是我的答谢吧。请胡小哥务必要收下来。”不知道遇上了什么好事,白氏向来严肃的脸上今日一直洋溢着笑容,与她新寡的身份并不相符。虽然不喜欢宋正明,但是四郎不由得隐隐对这位白夫人产生了些畏惧之意。
白氏看四郎似乎愣住了,就示意身边的丫鬟把那个包袱递过去,一直站在四郎后头的殿下这时却大步上前。他扫了白氏一样,才从丫鬟手中把包袱接了过来。
站在胡老板后头的男人笑起来十分温柔,给人一种虽然身份很高,但是性格一定很好的错觉。此时忽然扫过来的眼神却极端的冷酷嗜血,杀意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把见过大世面的白氏吓得心跳几乎停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什么可怕的野兽盯住的猎物一样,又好像忽然站在一个死气沉沉的深渊前面,被死神的手捏住了心脏。
想到自己在蜀锦中做的手脚,一瞬间白氏连后背都冒出了冷汗。可是,她的脸色变了数回,终究没有再多说话,挥了挥手示意丫鬟送客。
金环带着四郎和殿下往外走,路过前头一排下人房时,忽然有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说道:“金环姐姐,不好了,不好了!金钗她……她娘又过来撒泼了。”
金环赶忙请四郎在院子里稍等,她去去就来。
四郎耳朵尖,虽然隔得远,也听到了屋里传来女孩子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有妇人哭喊着:“我苦命的儿啊~你这是被谁过了痨病啊~”
然后是金环的训斥声:“瞎嚷嚷什么呐!什么被谁传了痨病?大夫都说了,她这根本不是痨病。原本就是白家的家生子,她是死是活自有主人来替她操心,你这会子又来嚎什么丧?打量着白家刚没了男主人所以想讹钱么?”
一旁的墙根下头,有仆人来来往往的在院子里移植什么花草。
那些下人一边做事情,一边小声谈论主人家的八卦。
“小姐对金钗够好了,前几日还赐给她一盒首饰,里头的金钗子都要晃花了人眼。她生了怪病不仅没有被撵回家,小姐还叫大夫来给她看病。今日又专门从有味斋里定了好大一桌席面给她补身子。这么厚道的主子哪里找?”
另外一个下人接茬说:“你不知道,金钗本来是表少爷看中的人,我们小姐自然待她与一般侍女不同。”
这些下人不知道在移植什么东西,四郎看他们把院子里长的极好的杏花树挖掉,种上了一种低矮的灌木。如今院子周围的墙根下都栽种上了一蓬蓬连梢成簇的不知名植物,虽然还没有开花,但是叶片嫩绿,虽然是移植过来的,依然茂盛的像是一堵矮墙。
这么一闪神,四郎漏听了金环说的话,只听到那妇人尖利着声音,撒泼般在地上打滚哭嚎:“我苦命的儿啊,人家把尸气过给你,一盒首饰就要买你的命啊~”
看她闹得实在是不像话,白家涌出来几个健壮的仆妇,快手快脚地用马粪堵了嘴,把那满地乱滚的妇人拖了下去。
殿下似乎没有关注这场闹剧,对着那一丛茂盛的树墙若有所思的说:“到三月间,杜鹃就该开花了吧?”
“是杜鹃吗?看来白家的主人很喜欢这种花,家里处处都要栽种上。”
两个人正说着话,一个刚留头的小丫鬟被金环差遣过来给四郎和殿下领路。
那丫鬟年纪小,爱说爱笑的,看到这么两位俊美尊贵的客人,带着几分天真得讨好说:“是了。我家表少爷从蜀中游学归来,他喜欢杜鹃,所以我家小姐专程叫人移植过来的。表少爷说,要时机到了才会开花的。”
自从宋正明死后,家里的下人已经将对白氏的称呼从夫人改成了小姐,看来,宋正明在白家的地位的确不太高。这人才刚死,那边表少爷都搬了进来。也许,过不了几天,白氏就会另嫁也说不准,反正她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畏惧流言而替宋正明守寡的人。
四郎看这个小丫鬟一派天真的样子,笑着问她:“你家表少爷是谁啊,从前可没有听说过白家还有这么一门远亲。”
似乎十分喜欢这位表少爷,小丫鬟很认真的对四郎夸赞道:“表少爷可是个大才子,听说连江城的太守大人也对他推崇备至。他在益州的时候,就有很大名气,被称作什么四公子。这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天文地理历史医术,什么都懂一点,要不是他治好了我们小姐,如今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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