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可不是赵宣这样的蠢货,一见此人出来,心里就明白:恐怕这个才是闹鬼的元凶。
明玉公子见那道士瞪着他,知道被看出了原型。他也不惊慌,反而笑道:“看来大家都到了。道长和这位公子都请进来说话吧。”说着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一让开,那道士就见到了房里血腥凄惨的情景,还有被挖了头盖骨,一时半死不活的郭成,心下十分厌恶这只害人的妖怪,就冷冷道:“不必装模作样了。在汴京城中也敢如此胡来,真是欺我道门无人。”
他不领情,明玉公子也不生气,反而好脾气的问:“道长宅心仁厚,出身玄门正宗,没见过这种做菜的法子,一时吃惊也是有的。”
道士皱了皱眉,显得整个人更加老相:“你生挖人脑,算什么做菜的法子。”胡乱杀人莫非还有道理不成?
明玉就笑了:“怎么猴脑猪脑挖得,人脑就挖不得?人自称是天地灵长,将其他动物都当做盘中餐。弱肉强食,原本也没什么可说的。可是,既然现在我是强者,人类做我的食物,又有什么不可以?”
那道士是个言辞上笨拙的,虽然知道他这是歪理,也反驳不得。只是双眉拢在一起,于是眉间那道刻痕更深了些。
这时候,一直没搞清楚状况的赵宣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小公子也是妖怪,听了他的话就斥道:“胡扯,猪没有知觉,人有灵窍有知觉,怎么能一样?”
明玉道:“那么依这位公子而言,只要开了灵智的动物都不能吃了?”
赵宣是个认死理的,就道:“当然,只要开了灵智的,就不能去吃。我不是佛祖,做不到众生平等,但起码对所有有灵智的东西,都应该一视同仁。”
隐身在一旁的胡恪听了这话,心下大赞这个读书人见识不凡。恨不得立刻跳将出去与他结交结交。
四郎真不知道这位表兄哪里来的勾搭书生偏执症,赶忙死活把他拽住了。
他认得这个道士,不久前在古道村婴灵作怪案中遇见过么,是个厉害而且有分寸的人。胡恪此时跳出去,说不定就被道士当成山魈的同党一道给灭了。
明玉听了赵宣的话就笑:“公子宅心仁厚。我虽然只是妖怪,也愿意守规矩。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这几个人喜欢吃脑花,吃了别人的脑花,人家肯定是要来找他要回来的。道长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不等那道士答话,明玉就自顾自的笑道:“我的确杀过许多人,其中肯定有人觉得自己是无辜冤死的,把我当成个胡乱挖人脑子的妖怪。于是就自觉很有道理的要除魔卫道,是不是?”
“可是道士有道士的正义,妖魔有妖魔的正义。人类觉得我血腥残忍,我也觉得人类血腥残忍。”
说着他转头对着那个道士行了个礼:“我听人说起过苏道长,您是茅山派出身,对妖怪也从不滥杀。这一点我们都很敬佩,今天就请道长听个故事,然后告诉我,这三个人究竟该杀还是不该杀?”
说着,他就讲了一段往事。
四年前,何昌在松鹤书院读书,有一次在山里的老松树下捡到一只受伤的小猴子,就将其带回去细心包扎伤口。
那猴子感念他的善举,变成了一个叫沉舟的少年。何生向来有龙阳之好,见了这个活泼天真的小少年,虽然知道他是妖物,也贪一晌欢愉把来报恩的沉舟拖上了床。
此后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可以说的上两情相悦,
讲到这里,明玉公子的脸上就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然后叹了一口气,对那边的呆若木鸡的何昌道:“我忧心何郎夜夜读书至深夜,不惜去山间猎取一些小猴子的脑花,给你做状元腐。谁知道人心叵测,你贪心不足,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
何生原本不过闭目等死,此时听了这话,忍不住弱弱的辩解:“是张鲁告诉我的,说是他无意中得来的秘方……沉舟,我对不起你,当时我被鬼迷了心窍,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一直很后悔那么对你。”
何生这话倒是真心的。他的出身不好,读书是唯一的晋身之道,所以就尤其的拼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做的文,自己读来很好,偏偏入不了考官的眼。眼看着自己的同窗纷纷榜上有名,自己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不由得整日忧心忡忡。
每当何生想起母亲日日纺纱织布供自己求学的辛苦,想起父亲屡试不第之后的穷困潦倒,就五内俱崩,痛苦的发狂。
直到有一天,他喝醉了酒,把沉舟和自己的事情说给了同住的郭成听。
这之后,郭成就常常劝何昌要当心,说些“沉舟毕竟是个妖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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