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要揉揉眼睛了,这不是段熙和么!
我俩快步走向对方,他拍着我的肩膀,“好久不见啊钧天!”
“是啊!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在御药司供职啊!你呢?”
“文书司,画画儿的!”
我俩相视而笑,感觉有点儿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似的,其实才不过两个月而已。
他身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中药香味,其实以前也闻过这味道,不过现在知道了他在御药司工作,这感觉就越发明显了。
原来这小子是个大夫啊?
我看他怀里抱着一筐不知道什么植物晒干了的样子,就问他急不急,他让我干脆跟他去御药司串个门。我见到他心情好了许多,干脆就偷偷旷了工跟他溜出文书司。
御药司和文书司中间只隔了个制香司,很快就走到了。那是几座古色古香的木质楼阁,都没有上什么华丽的彩漆,但是门窗上的木雕都十分精致美丽。几座楼阁四周种满了茂盛的海棠树,现在花期似乎已经过了,不过依然十分葳蕤动人。
御药司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药香味,这儿工作的人一个个也都看着挺治愈的,各司其职的样子,一片和谐场景。
段熙和放好了药材后就拉着我到后院的竹亭里去喝凉茶,他往茶里放了些蜜饯,喝起来也不怎么苦涩,十分可口去火。相互聊了聊近况。我和他说了我作画中遇到的难题,不过没有说那画是为祈国王子画得,只说是惠公子要的。我对着他大骂了洪酌几句,连祖宗十八代都捎带上了,他听得直乐,一个劲儿给我顺气儿。
等我骂够了,停下来喝了口茶润润喉咙,却听他说道,“其实你遇上我了就不用急了。他们禁卫军里最近有人弄折了腿骨,我时常要带人去送药的,和那里的管事关系也不错。你把名单给我,我帮你找人。”
第18章
以前常听我老爹说做人要广交朋友,说不定什么地方就用上人了。我当时还鄙视他做人太功利,老想着利用人家。现在我可算是体会到他的意思了。
没想到我闹心了好几天的事儿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段熙和帮我跟禁卫军的总管一说,对方很干脆地同意了,说是趁着戌时换班的时候要我到南宫门附近与那几位士兵见个面。那几名士兵果真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即便已经在这安宁的皇宫里当了一两年的差,一提到打仗的事仍然会从眼睛深处露出惊恐的神色,说是死也不要再上战场了。
他们跟我描述眼睁睁看着自己军中的好友被好几只长矛刺穿的场面,一顿饭吃完了就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下一顿,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那种压抑绝望的心情我十分难以理解,但是看他们紧张的样子,却也能体会到几分战争的残酷无情。
这些人既然能托关系进宫,就说明他们当初在军中还是有些地位的。有地位的人尚且如此,那最底层的士兵到底得有多悲剧啊……
和那几人聊了一个时辰左右,然后我就赶在晚膳之前回去了。若是被送饭的宫侍发现我不在院里不知道又会生什么事端。
那天晚上我就开始动手,把对那几名士兵的印象画入画里。我选了一个半侧面的角度,一名士兵手里拿着半块黄面窝窝,眯着眼睛看着画面外的天空,他脸上有粗糙纵横的皱纹,嘴唇皲裂,那是常年在外行军刻下的风霜。头上的头盔已经破烂了,歪歪地带着,手上布满了干涸的纹路。我想表现出他那种有家不能回有今天没明天的带着麻木和疲惫的绝望,就像我从那几名士兵身上感觉到的东西一样。
这幅画我画了四天的时间,没日没夜的,把每一个细节都反复处理。虽然不知道算不算把想要的感觉都表达出来了,但是至少这是我目前来说花费了最多心血也最满意的作品。
彻底完成的时候正是深夜,迁易已经在旁边打起了瞌睡,问枫还在死撑着帮我剪灯芯。我往后退了两步看了看那幅画,然后一甩笔,冲问枫招招手,“快看看,牛逼不?”
问枫一听,困倦的神色一扫,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您画完了?”
“总算画完了,累死爷爷了……”我伸了个懒腰,听到自己身上的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
问枫跑过来看我的画,显得比我还激动,“才人!您太厉害了!这人跟活的一样!”
听他这么赞美我自然是很有成就感,不过就目前来说,我最大的愿望是倒头就睡,最好睡死过去……
不过明天祈国的使臣就要到京了,不出意外的话两天后就会举行宏图宴。明天一天宫中戒严,所有人都不准出屋。我必须得今天晚上让人去把画交给小关。
52书库推荐浏览: 莲兮莲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