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了,我也稍微轻松了写。但是终归是找不到进宫前对着小皇帝时胆敢表现出来的随意和放肆了。那个时候的我实在太不知天高地厚,但是进了宫后经过这重重等级之间的洗礼,便再也不敢把自己和小皇帝放到平等的地位上了。
虽然理论上来说,把人分为三六九等是封建制度的恶习,但是到了这个世界后,我发现高等级的人群总有一种令你心生惶恐畏惧的魄力,不自觉就把自己的位置降低了。
比如皇亚父,比如贵公子,比如朱染,也比如现在的小皇帝……
“你变了。”他看了我半晌,说出这么一句话。
变了?我哪里变了……明明是你变了好不好……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他又笑起来,“现在没有外人了,你可以放松些。”
我试探着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脸,但还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咧开嘴角想要笑得好看点儿,可估计效果是相反的……“陛下……”
他微微一笑,笑出一个浅浅的酒窝,“跟朕来。”
我跟在他身后通过重重帘幕分割出来的中堂和外间,转过一扇镶满珠玉宝石的十二面屏风,便进入了内殿。殿中光线氤氲,那光芒都出自青铜灯奴手中红色的灯笼里,给所有物件都打上一层胭脂般的霞光。地面上铺着雪白的羊皮毯,即便是赤脚踩上去也会温暖舒适非常。一座精美高大的拔步床,看材质竟然也是紫檀木的,外面的挡板围栏上都被精致的木雕覆盖满了,床柱上也盘绕着花藤的雕刻,垂挂着银红丝帐,幽幽的宛如一小节烟纱飘渺的走廊,一直通向里面宽大的铺着锦被的床铺。
我看着那张床,暗暗地咽了口唾沫…
可是小皇帝却走向一边的一个被丝缎盖住的架子,扯开后露出一张画架。上面已经摆好了画板,连亚麻布都已经订好了。
他这是……
他半回头看着我,“看你把祈王子画得那么好看,朕也想要一副。”
他这语气里不经意地显露出几分小孩子的任性,看着倒真是可爱。
我就笑了,“陛下想要的话,我一定把陛下画得比祈王子还帅~”
帅这个词我在入宫前就给他解释过,所以他是明白这个字的意思的。
“哼,朕本来就比那个朱染‘帅’。”他走到桌子边,从温着酒的瓷瓮中取出酒壶斟了一杯,放到鼻间闻了闻,啜饮一口,“你需要的颜料在旁边,朕要摆个什么姿势?”
他挑着眉毛的样子终于令得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隔阂瓦解了一些,我仿佛又找回入宫前跟他在一起时的感觉,于是也不再低着头了,直直对着他的眼睛,“陛下,您是想要我画油画肖像吗?那可不是一首歌谣的时间能完成的工程啊。”
他转头看我,“那你要多久?”
“这么大的话,怎么也要五天左右的时间。”
“那朕岂不是天天都得传你来?”
我一听,这是好事儿啊!夜夜传召,外面不得以为我有多得宠,那哥的身份不是一下子就上去了?
就怕这样一来树大招风,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不过我也顾不上想那么多。得宠还不是好事么?
“您要是真想要的话,那看来这是避免不了的了……”我冲他咧开嘴笑。
“哈哈哈,你真是越来越狡猾了~”
“这不是陛下您想要油画的么?您要是就要一副祈王子那个样子的肖像,臣下不就不用天天往您这儿跑了么?”
“合着还是朕的不是了?”他白我一眼,虽说那一眼怎么看怎么像在抛媚眼吧……
我从画架旁边的小桌上找到了已经调制好的颜料,也不知道小皇帝是怎么知道这调制的方法的,还是说他是让人从文书司拿来的?
“你还没说朕要摆个什么姿势呢。”他要求着,脸上还有点儿跃跃欲试的小兴奋。
我看了看四下,竟然看到殿中摆有一张周身绘制着燕乐图的锦瑟。所谓锦瑟其实跟古筝什么的长得有点像,不一样的是它比琴要大上许多,而且有五十根弦,据说弹奏起来是非常复杂的,到了现代演奏的方法几乎失传。
当初学到这门知识,还是在学锦瑟那首诗的时候知道的……
“陛下,你会鼓瑟?”
他看了一眼,点了下头,“闲来无事时会弹一弹。”
靠,这孩子真的是全能啊……
这倒是给了我一个主意,“您就弹一曲,我今天就先就这您弹的功夫打个底稿,怎么样?”
他倒是非常配合。那锦瑟就摆放在一块矮榻前面,他就盘膝坐于榻上,修长手指在空中扬起一条优美的弧度,落下一串灵动多变的清音,宛如珠玉迸溅一般。我在画架前坐下来,仔仔细细端详着他。乌发垂落,红袖如霞,微微合着的双眸带着几分沉静,随着那抑扬顿挫轻灵飞扬的乐曲,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宛如舞蹈般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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