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了口气,看来他混入宫里并不是为了害小皇帝的。
那样的话不论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都跟我没关系了。以后我只要和他保持距离就好。
不过那一瞬间我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小皇帝的安危,真让我自己都有点儿惊讶。
他却忽然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你还是爱上赵雁书了。”
我一时语塞,忽然想起来当初在离开永巷时他对我说得话。当时我觉得奇怪,这些后宫里的人不是首要任务就是要爱皇帝吗?为什么他却要给我相反的告诫。
现在似乎隐约明白了点他的意思。
在这种暗潮汹涌的地方,一旦对上位者动了情,大概就会被情感蒙蔽了理智的判断吧?如果没有感情,欺骗起来也就会比较没有罪恶感。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还真是很难控制的啊……
我往后退了几步,打算离开了。我跟他说,“既然答应了你不会说出去,你可以放心。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他并没有露出多少惊讶之色,只是显得有些失望,“果然是这种结果吗?我是什么身份有这么重要?”
“我只是不想惹麻烦而已。你别多想。”我快速地说完,然后走出荒亭。我能感觉到他视线还在追随着我,但是我已经不敢回头去看了。
心里很不舒服,就这样失去一个朋友。我在这宫里能相信的人本来就不多了,有一天会不会一个都不剩呢?
我不能想象生活在一个完全没有人能相信的地方。我一定会发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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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旧照常去拜访向离。他似乎也听说了我要被封为修缘的事,不但没有露出半分嫉恨之色,还真心诚意地恭喜我。我心里也很高兴,这么一个单纯的人,如果能在不害他的情况下得到我需要的东西是最好的了。
他给我讲起祈国的风土人情。祈国不像晏国那样地处两条大河流域,土壤肥沃适宜耕种,而且一面临海,贸易方面也十分便利。祈国深处内陆,气候干旱,所以久远以来一直是靠放牧为生,直到近百年才由于与诸国贸易,发展手工业,才逐渐强盛起来。而且相较于尚文的晏国,祈国更崇武,国风也更加豪放开化。
我听他讲得还很有意思。他们有个什么御马大会,在每年开春的时候举行。那个时候城里最擅长骑马的人就会聚集在一起比试骑术,胜出者可以得到各式奖励。向离把那大会的场面形容得要多生动有多生动,赛场有两个,一个是比较小的圆形赛场,为展示花式马术使用。说是小赛场,听着也有半座紫寰园那么大了,观众们都坐在四周的棚子下面,有叫卖面条烧饼小吃的商贩端着一盒盒的货品在人群中叫卖。一家老小都喝着马奶麦茶,过节一样热闹。那些竞技者就骑在马上表演各种高难度动作,如果表演的好就会有人往厂子里投彩头。
另一个赛场则是非常广阔的,往往是绕着山谷一周,为的是比试速度。竞技者们飞驰在原野上,远处有青天白云悠缓变换,天光在远处如轻纱般抖动,非常潇洒自在。
对于祈国人来说,马不仅仅是坐骑,更是家人一般的存在。那些竞技者很多时候比试得不仅仅是个人的技术,更是人和马之间心有灵犀的契合。他给我讲了个故事,说是一个人从小养了一匹马,后来那人因为生病去世了,那匹马就在他的坟前卧着,卧了足足一个多月,风吹雨淋都不走,最后竟然饿死在坟头上了。
我听得有些恍然。这样的情意,就算是人类间最深沉的爱情可能都比不上吧?如果我死了,会有人愿意每年到我坟上去看我,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好想到草原上去,养一匹马,天气晴好的时候就翻身上马,在碧色连天的地方肆意奔走。
小皇帝答应过跟我一块儿去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收回兵权,那样我们才有机会去边疆……
正聊得兴起,忽然向离的侍者匆匆进来回报,说是尹公叔正往这边来。
我们俩赶紧整理仪容,出到正厅去等人。尹公叔轻易是不会离开小皇帝身边的,除非是宣旨。
小皇帝有圣旨……是给我的还是给向离的?
人很快就到了,尹端青单手举着一卷朱砂帛书,迈着端正的步子走进门来,微微一停,眼睛扫过我和向离的脸。
“向离捷豫接旨。”
我和他都恭恭敬敬跪下,只听尹端青沉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向氏归源(向离的字),才高思敏,端静内敛,虽出自祈国,隔乡千里,却能以晏人自居,仁慈和爱,谦而不骄,于诸侍奉顶礼之事尽其所能,深得朕心。今修缘一位尚空,朕为安平社稷,使后宫有序,特册其为才人,于三日后行册封大礼。尔其谨守其责,尊奉皇后之训,及三公子之意,切莫忘乎所以,而使后宫蒙羞。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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