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大营。”有如叹息一般,魏征慢慢道。
李世民闻言稍稍怔了怔,然而却似并不意外,只是摇摇头,苦笑道:“果真……在突厥营中么?”
魏征道:“太子一心保殿下不致腹背受敌,却不愿早早同突厥开战,伤兵动卒,故以粮草同突厥达成和谈,且……甘愿以身为质,留于彼处半载。”
“半载?”李世民蓦地眯起了眼,“这半载……他竟一直在突厥营中?”
“正是。”魏征颔首道,“只是颉利可汗并未断绝太子同外界的书信往来,故重要事务,太子仍能有所决断。”
“颉利可汗……”李世民哼笑一声,却似是想起什么,道,“那么,让齐王请入本王军中,亦是太子的决断?”
纵然魏征他自己也并不明白,李建成此举究竟是助李世民一臂之力,还是让李元吉掣肘于他,然而对方此时话中之疑,他却是听得分明。
“殿下可曾想过,若无齐王领兵围困洛阳,殿下又怎能心无旁骛地分兵虎牢关,迎击窦建德?”魏征一拱手,面上却分毫不乱,道,“太子身在虎穴,却依旧惦念着殿下,此等良苦用心,殿下竟不明白?”
李世民闻言微怔,没有说话。
魏征继续道:“今日本不该同殿下说是这么许多,然而殿下连克窦建德王世充,已然凯旋,太子留于突厥一日,臣心中便不安一日。今日臣违背太子嘱托,对殿下如实相告,只希望殿下能尽早将太子带回!”
他不了解颉利可汗,也不知李建成同他究竟是何等的交情,他只知道,哪怕所剩不过一月,这种无能为力,心中落空的感觉,他已无法容忍下去。
纵然不愿承认,却知此时若有人能将李建成带回,却也只能是李世民而已。
而此时李世民闻言,垂眼看着他,面上并无什么表情。
“无需大人多说,我此番前来,便是为此。”他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此行……定不会空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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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那日小病之后,李建成便不大外出,时常在帐中翻看书卷,摆弄棋子。纵然举手投足已回复往常,然而咄苾看着只觉心中不安,至于缘由,却又说不出一二,只觉矛盾非常。
一日见天气风和日丽,他便带着李建成去往稍远的地方散散心。李建成欣然应下,同他一人一匹高头大马,漫步走在浅草地上,不觉间,便是半日时间。
二人之间的话题无所不及,却唯独绕开了战事。大抵双方皆不愿破坏了,这最后时间里难得的平静。
回到营中时,已然黄昏时分。李建成立于自己帐外,同咄苾三言两语作别。营中灯火星点,隐约照见他的身形在风中格外单薄。念及对方病未痊愈,咄苾微微有些心疼,便解下身上的外袍,将人裹了起来。倾身向前,顺势便是一个拥抱。
李建成不闪不避,任他抱了片刻,方才转身入帐。
然而还未坐下,便听闻帐外一阵骚动,李建成匆匆出了帐,便见帐外守卫纷纷朝北而去,看情形,似是有人夜袭。
李建成立在原处略一迟疑,正待回帐拿剑时,夜色之中却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扣出他的腕子。
未及看清对方的面容,腕子上一阵力道,史料不及地,已被对方拖入帐后的一处低地。二人顺着低地向下翻滚了一阵,待到停下之时,李建成正是仰面靠在斜坡上的姿势。
挣扎着要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还在对方手中。正此时,肩头更又是一阵蛮力,迫他靠了回去。紧接着,唇齿被猛然堵住。
实则打从一开始,李建成便明白了来者何人。他本能地想要挣脱,然而肩头被扣,手腕在对方掌中,双腿更是在对方一膝的侵入之下被迫分开,竟已然是被胁迫得动弹不得的姿势。
“世民……”听闻一列人马自不远处跑过,李建成极力将二人分开一点距离,然而这两个字还未全然出口,对方的气息再一次压迫过来。
李世民捧住对方的面,唇齿间的纠缠近乎撕咬。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已然化身为兽,全无理智,只是在本能地驱动下,疯狂地将这人拆骨入腹。
一吻过后,近乎气竭。二人之间一时无声,只剩下交错的喘息。
李建成病症未退,低喘间不觉带了几声咳嗽。他极力地平复下心绪,终于抬头望向面前的人道:“世民,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大哥,走。”李世民定定地看着他,低地里光影幽暗,不辨眉目,而他的眸光在夜色里却是分外明亮,“河南已平,此处你已不需再多留。”
“世民,走的该是你。”李建成平静道,“离半载之期还有一月,我不会背信弃义。时日一道,我自会归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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