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民心中挂念大哥,忍不住来看看。”说话间,李世民愈发用力地环紧了怀中的人。实则他是怕,怕昨日的种种不过是一场梦,怕几日后再见,一切便变得好似未曾发生。
唯有此时此刻,这般静静地将人抱在怀中,他才敢肯定,自己渴求了那么久的东西,原来已不再是空空的幻想。
而是真实的拥有。
李建成没有答话,只轻轻笑了笑,道:“光天化日的,这般成何体统?”说罢低下头去,意欲拉开他的手。
然而对方却愈发死死地抱住自己,不愿放开。李建成正欲开口,却挺李世民道:“大哥方才问了那么许多,可否听世民说几句?”
“说罢。”李建成默然片刻,点点头。
“大哥昨日一战,可曾有受伤?”
“……不曾。”
“那便好……呵,说来有些讽刺,原本执意让大哥镇守后方,实则……是怕大哥再有个一二。”
“……”
“再者,大抵是意欲凭借一己之力,替大哥……亲手拿下这城池。”
“……”
“不想却反陷大哥于危难……世民心中,愧疚不已。”
“……”
“大哥。”
“嗯。”
“世民有朝一日,会将这江山亲手打下,奉于你面前。你……可信?”
“我……信……”
李世民笑了,道:“不过在那之前,世民会访便天下名医,替大哥治愈这心痛的痼疾。”
李建成闻言一怔,不自觉地伸手抚上心口的位置。
访遍天下名医……治愈这心痛痼疾……世民,你又可曾知道,这病症究竟是因何而起?
暗暗自嘲地笑了一声,却感到耳畔骤然喷薄而来的温热呼吸。
“大哥……世民心中,唯你一人。”
揪住衣襟的手徐徐松了松,许久之后,李建成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来。
“……我知道。”
————
几日后,李建成意欲探望咄苾。李世民只道营救大哥,柱国功不可没,定要相随前往,当面言谢。
李建成如何不知他的心思,闻言只是一笑,并不点破,带他一同去往咄苾府中。
彼时咄苾正在后院中,握着一把大刀自顾自地比划着,身手虽有些凝滞,然而气势依然不见。
李建成走上前去,一拱手道:“几日不见,想来柱国应是恢复得不错。”
咄苾原本太过投入,未曾意识到有人前来。此时闻言一回身,见了李建成,不由面露惊喜。
“建……”正要说话,瞥见一旁抱手靠在古木边,面色沉沉的李世民,当即改了口,换做一副生分之态,恭敬一礼道,“区区小伤,有劳世子前来,心中实在受宠若惊。”
“柱国休做此言。”李建成微笑道,“听世民说,当日若非柱国拦住追兵,建成只怕也一时难以脱困。”垂眼看了看他腰上缠着的绷带,叹息道,“连累柱国负伤,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世子哪里话,”咄苾亦是客气道,“彼此既已结成盟约,世子有难,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二人你来我往地谦虚了一番,咄苾抬眼瞥了瞥李世民,很快收回目光。
李建成一眼看出,便转身对李世民道:“世民,今日前来,不是说要当面谢过柱国么?”
李世民闻言这才走过来,对咄苾一抱手,不情愿道:“多谢柱国搭救大哥之恩。”
咄苾看着他,笑了笑道:“不敢不敢。救世子脱困的,实是二公子。”
李世民还欲说什么,而李建成见状已然插言道:“我同柱国还有些话要讲。世民,你先退下,好么?”
李世民抬眼看着咄苾,眼里是分明的敌意。然而再望向李建成满眼的温润笑意,当即便软了下来,沉着脸一抱手,转身大步离去。
咄苾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收回目光望向李建成,无奈叹道:“建成,你明知那李世民对我敌意非常,又何必将他带来?”
李建成笑了笑,反问道:“世民要前来看看大哥伤势,我岂有不允之理?”
咄苾示意李建成坐上院中石凳,笑道,“那此时为何又将他支走?”
李建成撩起衣摆坐下,道:“原本不过来探望一番,此时见大哥似是有话要说,自然要支走第三人。”
“罢,罢。”咄苾沏了一杯茶摆在他面前,闻言当即笑了,道,“建成说话做事,果真是滴水不漏。”
李建成接过茶杯握在手中,慢慢收了面上笑意,看着他道:“大哥……是当真要走了么?”
咄苾同他四目相对,只见这双眼中眼波流转,似又几分挽留之意,却又好似不过单纯询问罢了。他默然片刻,只能苦笑道:“当真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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