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闻言,却是微微皱了眉道:“不过数月不见,肇仁如何倒变得生分了?”
刘文静一怔,很快明白过来,便轻轻笑了笑,重复道:“不知此行对战薛举父子,世民心中有何计议?”
李世民这才笑了,抬眼望了望前方的路,只轻轻出四个字:“后发制人。”
“后发制人?”刘文静看着他的侧面,不知为何,一瞬间只觉得那神情像极了李建成。他皱了眉,道,“世民,你可曾想过,此战乃是我大唐开国的首战。陛下亲自送我大军至城郊,便也是寄望于我等早日携带一场振奋人心的大胜而归。此战,需得速战,不可久拖啊。”
李世民仍是看着远方,摇首道:“初占长安后,我便曾同那薛仁果交过手,深知他父子二人生性焦躁自傲。与其速战速决,却不如拖上一拖,及至其躁动之时再一举攻破。”顿了顿,转头望向刘文静道,“故此战……必要后发制人,方可取胜。”
刘文静同他对视着,还欲再劝,然而李世民却已淡淡地止住道:“肇仁不必再言,此时我意已决。”
刘文静看着他,只能摇摇头,叹息一声。
几日后,大军驻扎于高墌一带,同另一侧虎视眈眈的薛举大军,已然成对峙的势头。
薛举军正是气焰旺盛之时,见李氏大军来迎,为首的又是年纪轻轻的李世民,次日便派了人马于营外,极尽骚扰挑衅之能事。
帐中几员年轻的小将按捺不住,已是怒火纷纷。几番请命,只道要出去一举将敌人杀个干净。
然而身为主将,一向主张速战速决的李世民此,番却是格外冷静。他按下小将们出战之请,任薛举人马叫骂侮辱,一连数日,竟是毫不为所动,只道来日方长,再耗上一耗不迟。
刘文静本意主战,见状心内焦急异常。然而他同李世民相交数年,却也深知他的性子素来最有主见。自己做出的决定,纵然无一人赞同,却也要执着到底。
然而眼见着时光一日一日地耗过去,大军在城中坐吃山空,却没有半分迎敌之态。他终是按捺不住,同另一名副将殷开山商议以后,便决意一同去往李世民帐中劝谏。
次日清晨,二人相约前往李世民大帐,然而对方并不在帐中,却是独自立在一处偏僻的山崖边,静静远眺。山风在他呼啸而过,吹得他一身苍蓝的披风猎猎作响。
刘文静同殷开山对视一眼,走上前去,拱手齐声道:“秦王殿下!”
李世民闻言并未回身,只是微微仰起脸,口中问道:“二位何事?”
“秦王殿下,”殷开山的性子较之刘文静更急,此刻前来便连开场白也省了,直接道,“末将以为,此时出兵对敌已然无碍。两军这般相持,虽足以消耗敌军气力粮草,却只怕拖得久了,交战之日,我军锐气却也所剩无多。”
“殿下,此战乃是我大唐开国初战,可谓意义非凡。”刘文静闻言,亦是出言附和道,“此战我等不仅要胜,还需得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方能镇住天下四方!”
“此事每日便有数人同我提及,”李世民闻言默然许久,缓缓道,“我自有决断,尔等不必再劝。到了出兵之时,定会教尔等知晓。”
不知为何,刘文静只觉得,他方才一席话落于耳中,声音竟是有些出乎寻常的低哑。他抬头望了望对方的背影,随即拱手一拜,继续道:“殿下……还请三思才是!”
而这一次,李世民闻言,却彷如未曾听闻一般,许久不仅未出言答复,更竟是连动也不曾动一下。
心知对方或许已有些恼怒,刘文静却已然决定死谏到底。他转眼同殷开山再次对视一眼,二人一同上前一步,口中仍是重复方才的话道:“殿下!出战一事,万望殿下三思!”
李世民长身立在风中,闻言却仍是岿然不动。
异乎寻常的沉默,让刘文静隐约感到些许异样。他抬起眼,朝李世民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对方的臂膀,试探道:“……殿下?”
然而便在触到对方臂膀的一霎那,李世民突然踉跄地朝后退出一步,身形一软,竟是险些撞在刘文静身上。
大惊之下,刘文静同殷开山二人匆忙将人扶住。然而及至握住对方臂膀,方才发现,李世民周身竟是一片冰凉。观其面色,颊上唇边,更是全无一丝血色。
“殿下身体有恙,”殷开山已然匆忙站起身,扬声唤来原处几个士兵,随即他转头对李世民道,“殿下速速回营,末将这便唤大夫前去!”说罢已然匆忙而去。
“不、不必……”李世民匆忙道,一面挣扎着起身。刘文静阻止不得,却见他还未站稳,却是腿脚一软,重重地栽倒回原处,彻底昏迷过去。
52书库推荐浏览: 楼上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