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听宗政帝哪里会不愿意,再看傅雅濂果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太医诊脉下来也说这人郁结已深,缠绵病榻日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又着人观察了几日,见傅雅濂果然没什么生事的心,宗政帝这才渐渐收了怀疑。
而顾相檀把师傅带来,一方面是求他助力,自己一人寡不敌众处处小心实在心力交瘁,同薛仪阳等人也不太好频繁接触,二来的确是为了他的身子着想,他对宗政帝不算说假话,师傅的心结太重,若是继续由他在鹿澧胡思乱想,恐怕上一世的悲剧又要重演,解铃还须系铃人,因何起,便该因何而结才是。
所以在宫内太医和宗政帝赐下的好汤好药的调理下,加之心绪的转移,傅雅濂的病症渐渐好了起来,面色也有了些光泽,偶尔能跑能跳,精神头也好了太多。
便在此时,才擢升为御史大夫的薛仪阳开始每日早朝都使了劲地弹劾起百官来,也不知他手里怎么就会有如此多的罪证凭据,仿佛在各个衙门都按了几百只眼一样,一丝一毫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宗政帝能把薛仪阳封上这个位子,本来就因着当日裕国公案告破时,薛仪阳从国公府寻来的那堆能把朝中大半官员都拖下水的罪证,侯炳臣走时,为了这个五弟可留下了不少的置备防护,只为抱他平安,而神武军和御国军的兵符又都不在宗政帝手上,赵攸可不敢乱来,所以为了息事宁人,他给了薛仪阳一个大甜头,谁知反而挖了一个坑给自己钻,而且恶性循环永无止息。
这不,薛仪阳前脚丢出一串串贪赃枉法之徒的名单,皇帝才隐晦地表明:此事的确该验查,不过科举方过,朝中虽选纳了不少良才,但终究年轻气盛,要磨练两年才能当大任,如此天天抓人,恐六部会青黄不接,还是从长计议才好。
薛仪阳后脚就接了话,既然朝中无人,他却有一个好人选,此人学识渊博老成持重曾受百姓爱戴,这等良才不用,实在暴殄天物。
宗政帝当即就觉大不妙,但是这么多双眼睛瞧着,他只能硬着头皮让薛仪阳往下说,听着对方提到“前右相大人,傅雅濂”的名讳时,赵攸吐血的心都有了,自己前头才说了缺人,后头又要怎么回绝呢,左思右想后只憋了一句“若是傅先生愿意,朕自是乐见其成,只是傅先生身子抱恙,恐怕不妥吧。”
薛仪阳道:“皇上不必忧心,臣亲自去请,若是傅先生不愿,臣便在府外长跪不起!”
宗政帝:“……”
总之,没几日傅雅濂便重又入朝,而这一次,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人进来得容易,想再想请出去,可就难了,而朝内懒散了这么些年,怕是众人的好日子都要到头了。
顾相檀被怀深领着才入相国府就瞧见一人从书房出来,两人正巧打了个照面,对方对顾相檀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行过礼了,然后大踏步离开。
苏息在旁不满道:“这么些年了,怎么还是没点规矩。”
怀深尴尬地笑笑:“孟大人公务在身,灵佛莫要怪罪。”
苏息不高兴:“就许他忙啊,不过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而已,再忙能忙的过我们公子吗,若是没有我们公子,哪来的他今……”
“——苏息!”顾相檀打断他,“刚还没吃早膳喊饿得走不动路了,这会儿倒有力气多嘴了。”
苏息立马收了声,片刻,还是没忍住轻轻地咕哝了句:“真是眼珠子蒙了尘了,全天下就他看我们公子不顺眼……”
这孟粟倒也不是看顾相檀不顺眼,只是比起旁人的殷勤谄媚来实在算不上热络,甚至有些过分冷淡,顾相檀偶尔会想起两人当日在金谷楼初见时孟粟给他写的那首诗。
神仙本是凡人做,就怕凡人心不坚……
顾相檀不由笑了笑,这孟粟真有意思,不枉自己高看他一场。
推开门进到内室,傅雅濂坐在书案前正看着孟粟拿来的一摞摞的户部账目,抬头见得来人,不由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然后微微蹙起了眉。
“怎的又瘦了些?”
顾相檀弯起眼笑了笑,走到一旁坐下:“这是壮实了,我吃得可不少。”又将灾县的一些情形说道了些予师傅听,便转而提到了御国军回京的事。
“自上年年末便传出南蛮君主抱恙,其下三子蠢蠢欲动的消息,而三月前南蛮主帅司朊便按捺不住当先动手,于是大战十日后御国军国军佯装战败退至泸州关后五百里处,其实神武军早已过涧河自南边包抄而来,两方正好将南蛮军呈合围之势,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对方因此伤亡惨重,请军师前来谈和。”傅雅濂想到那日在朝上所知的消息,不由面露赞许之色,回头又见顾相檀沉思模样,他不知想到什么,眼中显出熠熠流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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