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事成,黑衣人们并未恋战,又火速后撤,不过他们才跑了没几步,营中巡逻而来的兵士便发现不妙,立时就有人吼了起来。
“粮仓走水了!粮仓走水了!快灭火,有刺客,有刺客!”
这一嗓子在幽暗的寂夜里自是咆哮震天,下一刻羽林军帐中便几乎倾巢而动,一队队人马鱼贯涌出,为首的主帐中走出一个身披铠甲之人,一张面容白如傅粉,本该清俊秀丽才是,偏偏生了一双细长的吊脚眼,七分眼白,三分才是黑仁,眼神灰濛中透出无尽的阴翳狠戾。
“栾副将……”
校尉飞奔着过来要对他回禀,却被栾禹打断,他脸上还带着一种诡异地似笑非笑:“一行去救火,一行追人,牵马来!”
黑衣人在前头疾行,没多时便听着身后马蹄声响,为首的那人用冷淡轻悠的声音道:“分开走,照计划而行!”
话落,其余人便听命地左右散开,在穿过来时的枯树时,首领黑衣人袖中划出一柄小刀,朝那头一掷,薄薄的刀锋毫无意外地割裂方才牢牢绑上的绳结,树上的机弩弓弦震颤,没了将其固定住的羽箭“嗖”得一声便飞了出去,携着雷霆之势,直直插进了那顶最大的营帐之上,上面竟还挂了一封书信。
栾禹并未管那柄箭,而是带着人马飞驰在那些刺客之后,只是对方身形如幻,脚下飞走,简直快如鬼魅,营中地势所限,待栾禹追到近前,那些人正几个纵身,利落地翻过了城墙。
城门无人把守,栾禹沉下眼,听着兵士回报说守城的兵士全死了,而城门竟然打不开?!
栾禹看着他们正在奋力砸门,弃了身下的马,亲自一个跃身跳上了城墙,就见门外几个千斤的石墩将城门牢牢顶着,想是对方早有预谋,又盘算好了逃离的路线,先一步赌上了追兵的路,哪怕他们羽林军人力再多一时竟也发作不得。
栾禹眯眼看着前方逃窜的身影,自一旁校尉手中抢过长弓,臂上贯力,张弓拉弦,其上羽箭如一柄流光迅疾而去,直直就奔着前方的几道身影。
当先一柄箭直接打在了其中一个黑衣人脚边,黑衣人微微一晃,脚下未停。
栾禹身边又爬上来了好几个将士,瞧见副将如此也都纷纷举起手中弓箭射去,一时间罗棠县城墙之上箭雨齐飞,哪怕那几个黑衣人脚程再快,也不免受了干扰。
栾禹目不斜视,又是一箭。
这一箭直奔最后一人的背心而去,那人身形未动,手中的弯刀忽的横起,箭尖在擦过他的脸颊后被猛地斩断,又反手一挥,将手中弯刀连带着箭头一起向栾禹反掷了回来。
若不是栾禹反应迅疾的躲开,这东西便要朝着他的门面正正飞来了。
“副将,门开了,要不要追?”
待到半晌后,羽林军终于将罗棠县的城门给撞开了,那石墩堵得巧妙,更借了一旁塌方山道的山石挡路,绝不是一时半刻所能为之的,而他们之前军中竟然无一人发现。
栾禹阴测测地哼了一声。
两旁将士抖了抖,有人道:“他们拿着弯刀,又放了不知什么迷药,把守粮仓的将士都毒倒了,难道是南蛮人?”
栾禹仍是不语,有人把方才那羽箭上插着的书信呈了上来,栾禹打开翻了翻,便是同几日前所收到的那封信无甚差别,只是措辞激烈,已是下了最后通牒,让羽林军再一次借兵于南蛮,若是不从,两方的融洽关系便宣告破裂。
栾禹垂眸思量,身边的人又聒噪追问道:“副将,要不要告之三王,西角粮仓被烧,囤粮又少了一半……”
栾禹终于抬起了眼,紧接着“噗嗤”一声,他手中的剑已是出鞘,温热的腥液溅出,洒了栾副将侧边一身,他却毫无所觉般看着方才同他说话人的头颅咕噜噜地滚在了自己的脚边。
栾禹面不改色道:“既然无粮,废人便莫要留着浪费了,今晚所有失职之人皆如斯处置吧。”
轻飘飘地扔下一句,栾禹带着一身飘红,慢慢走回了帐中,而原处的兵士皆怔怔自危,无人敢言……
——
顾相檀坐在姬完府衙的正厅之内,苏息安隐立在身旁,而面前,贾长涛一行人正跪伏在地,簌簌发抖。
“下、下官不知灵佛驾到,有、有失远迎,请灵佛恕罪……请灵佛恕罪……”说罢一下一下地磕起了头来。
顾相檀默默看着他脑门芯上结起的血块,一言未发,直到衍方自门外回来,附耳说道:“孩子已安顿在房内,大夫也来看过了,说是寒症入体,先开些药喝着,能不能好还要看后头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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