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有文字案,都不可能只有一桩,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串被迁连,众臣目的正在此,既不想被扯进去,又巴不得跟他向来不对付的人扯进去,这才有了朝堂上的闹剧。事情是大是小,都看朝臣们煽风点火的本事,和上位者的态度。
今日皇上的心思掩得很深,圣上心情恐怕不佳,只是命人当廷宣读了举报折子然后一脸莫测地任下面的官员辩论,乾隆的态度如何,还真让人拿捏不准。
乾隆下朝后丢下那一大烂摊子,到钟粹宫看儿子去了。看到把被子卷成个蛹状的儿子小脸烧得通红,用手试一下,冰得小孩一哆嗦,乾隆龙心不悦了,“竟会这么严重,太医昨天还回报说没事,这群没用的东西,朝庭养他们有何用!”
永珹虽在病中,眼睛却亮晶晶的,像含了一汪水,可怜巴巴地看一眼,铁石心肠的人也给熔化了,何况是一向宠他的乾隆。他实事求是地说:“不怪太医,是我昨晚睡不好蹬被子。”这也算是善意地谎言吧,要是让他爹知道他在窗口坐到了下半夜,马上就能化身为喷火龙,把这没事找事的倒霉孩子清理掉。
乾隆也没真的再找太医算帐,不过等太医赶来诊脉,受到紧迫盯人的视线,内心只能默默流泪忍了。
永珹边喝药边听着乾隆说着今日朝上的事,一口气呛了,把苦药汁全上贡给乾隆的龙袍,咳个不停。乾隆怒视他:“越来越不像话!”还是轻缓地帮他顺着背。
永珹不顾床榻上的狼狈,烧得没什么力气的手搛住乾隆的袍角,激动道:“胡中藻?就是为了中国刑罚做出伟大贡献那个胡中藻?”据说这哥们儿犯了当朝的忌会,被处腰斩,从中间斩成两半儿,可是没马上死透,第二天竟然还活着,用自己的血在法场上写了好多个惨字。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因这个案例,腰斩这个在中国史上有千年历史的刑罚终于被废除。而这其中决定生杀大权的人,正是眼前这位。
乾隆没听懂什么刑罚贡献的,有些不解:“你认识他?”永珹虽然上朝有段日子了,却从不与大臣结交,他连一些叔伯辈的王爷和外公家也很少交流,更何况是外臣。这孩子认真惯彻着他‘皇子不得与大臣私交’的法令,这点乾隆非常满意。胡中藻虽是二品官,不过,以小四儿的性格,应该没放上心过。
永珹摇摇头:“我不认识他,皇阿玛打算怎么办?”自古以来,因言获罪的案子很多,真正有反心的没儿个,反到是被冤枉的居多。这种事还不像其他罪名有例可寻能落在实处。捕风捉影,牵强附会而来的解释往往让诗文的原作者都望而兴叹。且每次都有人被迁连冤枉,总是搅得朝中不宁人心慌慌。
乾隆反问,“小四怎么看?”
永珹在乾隆的帮忙下重新躺下,因为是在自己被子里,脑子也被烧得晕乎乎的,说出的话都不过脑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我知道这些写了‘反诗’的人不见得真有反心,不过解释出的意思,确是大逆不道了。先不提罪人到底是写的人还是曲解出不敬意思的人,”
“这些反清复明的思想是朝庭要极力打压的,哪个政权也不能容忍威胁他统治的反面道理流传于世。而现在借着反清复明来蛊惑百姓的妖人骗子也很多。皇阿玛不见得是对这些写了歪诗的朝中大臣多愤怒,却不能助长这种思想,不得不杀一儆佰。究其目的,是为了加强思想控制,把反动的声浪提早扼杀。可是我说句不该说的话……”
乾隆目光淡淡地扫过他的脸:“说吧,恕你无罪。”
“若是闹得又抄家又鞭尸就小提大作了,死几个人是小,天下人对你的印象却会烙下个心胸狭窄不能容人。可是事实上皇阿玛您一向以德服世人、以威慑四海、以慈泽万民!怎可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损了自己英名。
文人造反,十有十不成,国家政权还是牢牢掌握在有军权的人手里。而且所谓的文人又都有一种执拗的精神。越是禁止打压什么,越有可能被他们关注,泥沙堆积得多了,早晚要暴发山洪。我到是听说治水时有一条办法叫堵不如……咳……”嗓子忽然一阵干痒,使他咳嗽不停。
乾隆忙把他扶起,顺手递杯温茶过去。怜爱地摸摸他的脸,把被子披好,让小孩不至于哪处漏风。说:“你的说法新奇,却也有些道理。朕要回去想想,安心养病吧,别再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大臣们再闹腾,也不至于让你操心,一切有朕自会安排。”
乾隆回了养心殿,就招来伊继善,弘昼,来保,纳延泰、几个内阁首脑们议政,一直从申时议到亥时。西暖阁里不许人打拢,连端个茶水的人都没有。下一次上朝时,胡中藻一案再拿出来议,打了鸡血般的想把事情闹大混水摸鱼的大臣被几个内阁大臣联合打压,明白人自是看出他们受了圣意的,添油加醋者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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