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渊顺着看过去,两个跪在地上的丫头一个叫白檀,一个叫白梅,是两姐妹,几个月前才卖身入府的。因是新人,管家怕贸然派到哪个院落里去会手生出事,便打发他们到这向来冷僻的竹宣堂,这样就算出了事,以宁渊的个性与地位,管家也不怕担什么干系。
白氏姐妹听夏竹左一个贱骨头右一个贱骨头地说他们,二人也只是红着眼睛,咬住嘴唇,丝毫不为自己分辨一二。其实他们心里也知晓,眼前这位三少爷向来懦弱,一贯是被夏竹骑在脑袋上的,分辨也无用,搞不好还会帮着夏竹反过来作践他们。
“哦?两个时辰?那的确是够久的的。”宁渊眉毛一扬,伸手指向靠近自己的白檀,“你说说,怎的洗个衣服要洗这般久?”
白檀是姐姐,要稳重些,只垂着头并没有回宁渊的话,另一边的妹妹白梅却坐不住了,她年纪小,又受了委屈,本就难过,见姐姐不说话,她便开口道:“回三少爷的话,因为雪天太冷,夏竹姑娘分派下来的衣服又太多,姐姐怕我冻坏手,便想烧些热水来洗衣服,可厨房里没什么好碳,水总是烧不开,才耽误了时辰。”
“臭丫头,你的意思是说本姑娘无事找茬,故意作弄你们,让你们在大冷天洗衣服了,真是欠打!”夏竹料不到白梅真敢分辨,她虽不惧宁渊,可也觉得自己面子过不去,一怒之下抬起手就要往白梅脸上挥,白梅见那白花花的手掌带着一阵风扑来,吓得忙闭上眼睛,可过了片刻,并没有觉到疼痛,睁开眼,才发现原来是宁渊抓住了夏竹的手腕。
“下边的丫头不懂事,夏竹姑娘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宁渊咧开嘴露出一副灿烂的笑容,“仔细自己手疼。”
夏竹不可思议地看着宁渊,想不到他居然有胆子拦着自己,再望见他脸上的笑容,忽然觉得心里一阵发毛,用力挣扎道:“你放开我!”
宁渊只得十三岁,夏竹却已十七,也比宁渊要高出半个头,这一用力,不光一下挣脱了他的钳制,还顺势“啪”的一巴掌抽上了他的脸。
宁渊被打得脑袋一偏,苍白的脸颊上立刻浮现出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白氏姐妹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宁渊再不得势也是少爷,是这里的主子,夏竹虽然放肆已久,可这样明着动手打人还是第一次。
夏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她从没见宁渊那样笑过,一时乱了心神才会慌张出手,不过很快她又镇定下来。打便打了,宁渊又能将她怎么样,她是三夫人的人,二夫人没有子嗣,除了大夫人,三夫人就是这武安伯府里的天!
事实上宁渊的反应也和她预料的没差,只默默把头正回来,表情看不出丝毫愤怒与不满,反而还对她露出讨好的眼神,“夏竹姑娘可是消气了?”
白檀立刻露出鄙夷的眼神,这三少爷果然没用。
“罢了罢了,既然三少爷为这两个贱骨头求情,那我就放他们一马。”夏竹依旧有些心惊,即便宁渊的反应不出她所料,可她还是觉得似乎哪里有古怪,色厉内荏地拂了拂袖,就准备回自己的屋里去喝杯热茶定定神,不料又被宁渊一个侧身拦住了去路。
她眉毛一吊,“三少爷还有事吗?”
宁渊摆摆手,“我这里没事,但是柳姨娘那里有事,有件事柳姨娘交代我了,要我务必转达给夏竹姑娘。”
“三夫人有事要你转达给我?”夏竹满脸不信的神情。
“夏竹姑娘,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柳姨娘如今替大娘打理府中上下事务,本人又高贵典雅,我心里是极其敬佩与敬重的,今日也多亏了柳姨娘的照拂,我才能有惊无险地回来,不然,只怕此刻已经遭家法给打到医馆里去了。”说完,宁渊还恰如其分地拍了拍胸口。
夏竹顿时了然了。
怪不得这三少爷能平安无事的回来,敢情是向三夫人投了诚,所以三夫人才会放他一马。她心里一直揪着的疑惑顿时解开大半,对宁渊的态度也平顺了些,“哦,你说吧,三夫人有什么事?”
“柳姨娘说了,夏竹姐姐做事一直勤恳,也愿意舍生取义,离开荷心苑,跑到我这偏僻的竹宣堂来一呆就是这么久,是一等一的忠仆,所以有东西托我要赏给你。”
“三夫人有东西要赏我?”夏竹一听有赏赐,立刻来了精神,“什么赏赐,快给我瞧瞧?”
“是柳姨娘新得的南海珊瑚手钏,那东西十分名贵,不能轻易现于人前,还请姑娘随我入内室。”宁渊说完,率先朝屋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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