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渊领了沈氏的命,即便他同样也心里奇怪,还是乖乖地在前边带路,领着灵虚尊者和他那名“随从”出了前院,在前往湘莲院的路上,宁渊眼角一直不自觉地偷偷打量那名“随从”,可那“随从”却一直是眼观鼻鼻观心地走路,似乎没有要同自己说话的意思,宁渊便按捺住性子也没开口,到了湘莲院,正巧碰上唐氏带着个丫鬟亲自在院子里的水井旁洗菜,见宁渊带了个老和尚来,她先是一愣,然后才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站起来怔怔道:“莫不是灵虚大师?”
“自当年一别,已是许多没见过唐夫人了,夫人别来无恙?”灵虚尊者合掌一礼。
“这……我哪里敢担得起大师称一声夫人。”唐氏也赶紧还礼,同时对宁渊道:“快请大师进屋里上坐,我一会就过来。”说罢匆匆进了厨房,想来是脱围裙去了。
见唐氏和灵虚大师似乎是老相识,宁渊的疑惑更深了,他将老和尚迎进屋里,添上茶水,又对那随从道:“你要将这玩意戴到什么时候?”
呼延元宸这才将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同我说话呢。”
宁渊摇摇头,虽然不明白呼延元宸到底在搞些什么,但他到底是跟着灵虚尊者来的,来者是客,便也给他添上茶水。
这时唐氏进来了,她进门后二话不说,理了理裙摆便朝灵虚尊者跪了下去,“当年大师的救命之恩至今无以为报,请大师受民妇大礼。”磕了一个头后,她又对宁渊道:“渊儿快来向大师行礼,当年为娘在怀着你的时候,若非没有大师救命,只怕咱们母子二人早已不在这世上了。”
宁渊愣了愣,随即立刻想到,宁沫在来找他结盟的时候曾经对她说过,柳氏在怀着他时曾经身中寒毒,险些一命呜呼,可照宁沫的说法,唐氏是因为孕妇的血能够克制寒毒,才可以不药而愈的,宁渊后来曾经找府上一些老仆人探听过一二,发觉宁沫所言确实属实,就没有再找唐氏求证,可现在听了唐氏的话,宁渊忽然想到,难不成当初唐氏并非不药而愈,而是另有隐情?
但想归想,宁渊这人一贯恩怨分明,立刻就跟着在唐氏身边跪下了。
呼延元宸脸色同样是疑惑不已的表情,似乎完全没料到这一茬。
“当年之事,贫僧只不过是略尽绵力,夫人得以顺利产子,是夫人福气所致。”灵虚尊者起身将唐氏扶了起来,又看向宁渊道:“果然,这位公子便是那时候夫人产下的孩子吗。”
“是啊。”唐氏点点头,又对宁渊道:“渊儿,大师是你我的救命恩人,娘当初怀着你的时候,原本生了一场大病,后来虽然得以病愈,身子却一直不适,直到后来上灵虚寺进香时,才被大师看出了因为我之前的病,胎像已经岌岌可危,甚至影响到了母体,若非大师出手救治,只怕待到娘生产的时候已是一尸两命了。”
原来还有这一茬,宁渊点点头,又恭恭敬敬地朝灵虚尊者磕了个头。
“少年,你也快起来吧,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当初你娘既然能遇到贫僧,自然是你命不该绝,倒也不必感谢贫僧。”灵虚尊者捋了捋长须,“何况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贫僧方才也说过了,少年你命格奇佳,隐含文曲星之象,预示你命里将有富贵命与大福祉,这可是万里挑一的好命格啊。”
宁渊站起身,“多谢尊者吉言。”
若是方才从前,宁渊其实不怎么相信这些命格之说,可当他死而重生之后,对于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他却持有了一种保持态度。
“少年若是不介意,可否再让贫僧瞧一瞧手相?”灵虚尊者忽然又道。
“自然没什么不可以。”宁渊伸出白皙的手掌,灵虚尊者握住了细细打量,宁渊一直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却见他脸上表情完全没变化,甚至连眼神都透不出情绪,末了,只是点点头,松开了宁渊的手。
“少年,可否与贫僧借一步说话?”
灵虚尊者忽然提出的要求让宁渊一愣,也让唐氏好奇道:“大师,渊儿的手相不好吗。”
“只是贫僧有几个问题问一问罢了。”灵虚尊者又捋了捋胡须,“贫僧有几点疑惑,还望少年能替贫僧解答一二。”
“既然如此,便请大师跟我来吧。”宁渊点点头,领着灵虚尊者到了院子东边的一间偏房里,关上门,才道:“大师有何想问的?”
“其实从贫僧见到少年你的第一眼开始,贫僧便想问了。”灵虚尊者站在房间正中,也不坐下,而是望着宁渊沉声道:“你明明活着,为何身上却尽是死人的气息。”顿了顿,灵虚尊者又道:“或者说,你明明应当已经死了,却为何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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