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氏一身绛紫色袄裙,满脸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她入府只得一年多,因年轻貌美,很得宁如海宠幸,在府里的地位节节攀升,也一直同柳氏势如水火,只要能有挤兑对方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008 攻心为上
宁湘顿时慌了,他不过一个晚辈,又是庶子,哪里有胆子现在就和“当家作主”扯上关系,何况还当着沈氏的面,立刻辩解道:“祖母,湘儿也不知这丫头为何偏偏会来找我,湘儿带她过来只是为夏竹打抱不平,绝无他意啊。”
宁萍儿的表情则活像吞下了一只鞋拔子,却又不能发作,只好委屈地咬紧下唇,用哀求的目光看向一贯疼爱自己的祖母。
她不看还好,一看,沈氏便罢了,严氏却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望着她,直望得她心里发毛,想到这位嫡母平日里虽不张扬,却也绝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她立刻收敛了神色,干笑一声道:“庄姨娘教训的是,萍儿年幼,确有许多事考虑不周。”
“是不是考虑不周,你心里最清楚。”庄氏得理不饶人,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又直勾勾盯着柳氏,“三夫人,我庄卿卿别的东西不擅长,却是个实打实的直心肠,有些事看不过眼呢,就免不了多唠叨几句,这翠云丫头言行古怪,明摆着是受人指使在构陷三少爷,至于她背后是不是另有人在兴风作浪,你的眼睛,还需要方亮一点才好。”
“你!”柳氏一只手紧紧扣着椅子的红木扶手,指尖都失了血色。庄氏这番指桑骂槐稍微有些心思的人都听得出来,偏偏让她丝毫找不出话来反驳,直气得柳氏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嚯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翠云身前,就是几耳光赏了过去,“说!你这丫头为什么别的地方不去,偏偏跑去找二少爷伸冤!可是受了什么人指使,要陷二少爷于不义!”
宁渊心底嗤笑一声,柳氏倒也不蠢,三两句话便把本已尽失的先机又占了过去。
庄氏原本说的是翠云受人指使在构陷三少爷,到了柳氏嘴里,就变成了翠云受人指使要陷二少爷于不义。一字之差,天差地别,听在别人的耳朵里,立刻会觉得翠云舍近求远去找二少爷告状,目的也许是为了能让人借着这个由头对二少爷发难呢。
翠云说到底是竹宣堂的下人,而借机发难的人又是宁渊,别人就会顺着猜想了,这难不成其实是宁渊设下的套,好让宁湘失宠于老夫人和嫡母?
一时屋子里诸人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够了!”沈氏手里的茶盏像惊堂木一样重重落在身前的小几上,哐地一声,刹那间就让正窃窃私语成一团的寿安堂鸦雀无声。
“渊儿,别的事祖母且先不管,你先跟祖母说清楚,这夏竹究竟是如何变成这样的,你是否真的在自己院子里滥用私刑?”沈氏直入正题,她现下只想弄清楚府里到底有没有虐待下人这回事。
宁渊正过身,也不再闪烁其词, “祖母,夏竹变成这样,的确是孙儿动的手,可孙儿绝没有滥用私刑,完全是这丫头有错在先,咎由自取。”
柳氏冷着一张脸道:“有错?渊儿,这夏竹在拨去你院子里之前,可是我房里的丫鬟,侍奉人一直周全得体,人也小心谨慎,竟不知到底犯了什么错处,值得你这样大动干戈,竟然烧掉了她的舌头。”
宁渊伸手一指,“她的错处,全在她怀里搁着,祖母差人掏出来一看便知。”
沈氏看了罗妈妈一眼,罗妈妈立刻上前,按住夏竹,伸手进她胸口摸了摸,很快便掏出一个颜色鲜艳的珊瑚手钏来。
姨娘张氏眼尖,当即便低呼一声:“哎呀,那不是三夫人最宝贝的珊瑚首饰吗,怎么跑到那丫头身上去!”
柳氏自然也瞧见了,她同样目瞪口呆,自己那套价值连城的珊瑚首饰,怎的会出现在夏竹身上,莫非是这丫头手脚不干净,从自己房里偷来的?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她三天两头便会把夏竹招到自己房间里来询问宁渊的动向,若是她存了偷东西的心思,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动手。
“三夫人,看来你这个侍奉人周全得体的丫鬟,似乎更擅长偷鸡摸狗的行当呢。”庄氏用锦帕半掩住嘴,咯咯直笑。
“祖母,你也看见了,这夏竹丫头手脚不干净,我发现她居然私藏有柳姨娘首饰的时候,就将人给扣下了,本想即刻带给柳姨娘发落,可这丫头见穷途末路,居然满嘴污言秽语辱骂柳姨娘,甚至骂到了祖母头上,孙儿实在是生气,按大周律法,奴才语出不敬,当处拔舌之刑,于是孙儿就顺手塞了块碳进她嘴里,她才会变成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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