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其他人立刻起身行礼,接二连三地出了寿安堂,严氏却坐着没动,她以为沈氏让宁如海留下,那他这个正妻跟着留下也无妨,哪只等人走得差不多后,沈氏也对她道:“你也出去。”
严氏定了定神,只能起身告退,不过在退出去之前,她看了身后的徐妈妈一眼,徐妈妈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隐晦地点了点头。
寿安堂里人去楼空,连个下人都没留下,只有沈氏和宁如海一左一右,面对着桌上众人吃剩下的玫瑰圆子,静默无言。
“老夫人留我下来,可是信了方才茉儿的话吗。”过了半晌,还是宁如海先开口。
沈氏道:“信又如何,你不也是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话,以我这个亲娘对你的了解,你若不是也心有疑窦,绝不可能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茉儿毕竟没有陷害宁湘的理由,而且她所说的那些,若将整件事串联起来仔细推敲,也是唯一一个,能将所有事顺利串在一起,并且解释得通的理由。”宁如海叹了一口气,表情晦暗得几乎有些发黑,“不过一切害得等有真凭实据了才能下定论,如今只是猜测而已,不作数。”
“真凭实据?恐怕这凭据还没找出来,你已经被你疼爱的儿子给送上断头台了!”沈氏话说得极为难听,她早已烦透了柳氏,如今又发觉柳氏的儿子极有可能加害宁如海,哪里还有淡定的道理,“我只告诉你一句,将这样的白眼狼养在身边,迟早会变成大祸患,小小年纪就能对自己的父亲下手,长大了还能得了。”
“老夫人,都已经说了是猜测,此事也不一定是宁湘做的。”
“我只知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未雨绸缪总没错,而且即便龙爪之事与宁湘没干系,但他自己可承认了船舵是他弄坏的,此事一旦走漏风声,被曹家人得知了,那无论龙爪是不是宁湘动的手脚,曹家人借着这个由头把黑锅扣过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发生这样的结果,坐以待毙不成。”
“那依老夫人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但凡任何事情,要想在不明不白的情形下尘埃落定,便就只有依靠‘死无对证’四个字了。”依旧是后花园一处隐蔽的凉亭里,宁渊轻巧地将手中黑子放在了棋盘东南角,接着道:“这件事宁湘已然牵涉其中,父亲和祖母为了提防曹家借着宁湘将黑锅反扣到咱们家头上,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宁湘这个当事人消失,只要死无对证,那么便万事皆休了,毕竟跟谋逆的大罪比起来,一个庶子而已,没了想来也不心疼,更别说还是一个‘可能陷害自己父亲’的庶子。”
“但毕竟是亲儿子和亲孙子,我倒不认为他们能下得了手,让宁湘走上宁萍儿的老路。”宁沫却摇摇头。
“我想哥哥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宁渊笑着道:“我也没打算让他们要宁湘的命,虎毒还不食子呢,何况是自己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儿子,所以父亲和祖母应当会想个折中的方法,比如……”
“少爷!”却在这时,一声长呼打断了宁渊的话,周石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过来,凑到宁渊边上,双手撑在膝盖上直喘气,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打听到了!我打听到了!”
“慢慢说,不急。”宁渊与宁沫都转过身望着他。
周石接过白檀递给他的茶水,仰首灌了个一干二净,才缓了一口气道:“老爷刚才已经悄悄下令,让三夫人……不,让柳姨娘带着二少爷躲到雍州的娘家去,没有他的命令不允许回来,然后对外只说二少爷出远门游历天下去了,归期不定,那个飞鼠方才也已经让人勒死,拖去乱葬岗埋了。”
宁沫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宁渊却不问所动,只淡淡问了一句,“说了什么时候动身了吗。”
周石道:“说了今晚就连夜走。如今已经差人上荷心苑和松润堂收拾东西去了。”
“知道了。”宁渊点点头,“今天早晨辛苦你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周石领命而去,宁沫看了看宁渊的表情,道:“瞧你的样子,似乎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意?”
宁渊笑道:“预料之中的事,能有什么惊喜,刚好回一趟娘家让他们养精蓄锐,兴许下个月又能精神抖擞地回来继续唱戏了。”
宁沫也是轻笑着摇头,“当初我还不明白,你为何要让周石将四爪蛟改为五爪龙,又悄悄让人在颁发赏银的时候于人群中制造谣言,让大伙都发现舟首上的玄机,想来竟然是算计到了这一步,恐怕宁湘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他派人去龙舟上动手脚,其实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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