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氏原本有些慌张的表情,因宁渊的那句“沉冤得雪”而凝在了脸上,搀扶宁渊的动作也不禁顿了顿,有些恍然道:“少爷你果然都知道了……”
“是,我都知道,所以现在,我想清楚地问一问娘娘的决定。”宁渊轻声道:“娘娘心中所求的,到底是现世安稳,还是吐气扬眉。”
因宁渊这番话问得实在是突然,舒氏眼神不定,只是有些局促地对宁渊道:“少爷还是先起来吧,你这个样子,叫我如何心安!”
宁渊见舒氏没有直截了当地出言拒绝,也不再以‘奴婢’自称,便了然般起身了,舒氏立刻招呼宁渊坐下,一面吩咐奴玄准备茶水,一面道:“我不知道阿玄对少爷你胡乱说了些什么,可少爷你对我们母子有恩,即便我们曾经有过显赫的身份,也早已是过眼云烟,少爷若是还看得起我,便像往常一般换我一声舒妈妈便可,娘娘二字,我当真是无论如何都担待不起了。”
见宁渊已经起身坐下,舒氏不禁定了定神,她实在弄不清楚为何宁渊会忽然摆出这样的阵仗,正要询问,可宁渊接下来的一句话,又几乎是让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宫中的月嫔,不,现在应当说是月贵嫔,我是一定要除掉的,可在我动手之前,我必须要来问舒妈妈,或者是舒贵嫔娘娘一句,你可否愿意祝我一臂之力,或者说,也是助自己一臂之力。”
奴玄早已经被宁渊接二连三抛出的话彻底震住了,站在那里呆若木鸡,而舒氏则咽了口唾沫,想要端起桌上的茶杯喝水,可又发现手抖得厉害,竟然连杯子都抓不住。
她觉得宁渊莫非是得了失心疯了,月贵嫔不光颇受盛宠,刚得了晋封,还将一直没娘的四皇子收成了便宜儿子,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可宁渊在说什么,要除掉她?一个居于深宫的高贵宠妃,连皇后都头疼不已,宁渊如何说除掉便除掉!
“舒妈妈放心,我没有得失心疯,我只是在告诉你们我的决定而已。”宁渊仿佛猜出了舒氏在想什么,话语平静,可放在桌面上的拳头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发生在我老师高郁身上的事,我想你们都是知道的,早在江州时,我与四皇子司空旭之间便有些过节,来到京城之后,又阴错阳差地得罪了庞松,而有关我老师的罪责,便是司空旭联合月贵嫔与昌盛侯庞松一手包办陷害,如今老师既然落难,更是险遭刺杀,我这为人弟子的断然没有要当缩头乌龟的道理,何况我知晓司空旭迟早有一天也会来找我的麻烦,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迎头反击,司空旭得势全因为月贵嫔蛊惑圣心所致,我就算是为求自保,也必然要让月嫔永远地闭上她的嘴巴。”
“我也知道我现在被褫夺了举人身份,不过一介平民,如何能与那些位高权重之人相抗衡,但正因为这样我才坐在了这里,想问舒妈妈一句,舒妈妈可愿意回宫,助我一臂之力。”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宁渊便沉默了下来,静静等着舒氏的答复。
宁渊自然知道月嫔总有一天会被太后赐死,舒氏与奴玄也总有一天会回宫,但这还要等上好些年的事情,宁渊却等不起,而且宁渊也不确定司空旭与月嫔抱成团之后,对于将来的事情可否会发生改变,所以他只能先下手为强。
他不知道舒氏会不会答应他,但是他愿意赌一把,毕竟舒氏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全是月嫔陷害,她不信舒氏没有复仇的打算。
舒氏表情现出踟蹰,缓缓道:“即便我愿意回宫,可回宫之事又谈何容易,我和阿玄当初是获罪贬斥流放,现下悄悄回来华京已是触犯了罪责了,如果冒险现身的话,说不定……”
“我可以帮你。”宁渊说得斩钉截铁,好似胸有成竹一般,“我可以帮你回去,我现在只想知道舒妈妈的想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
“娘。”奴玄这时在一旁静静开了口,他好像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祖父和祖母留下的宅子,现下好像被赐给四个作皇子府了。”
舒氏的表情顿时怔住。
那处宅子是自己父母最后在华京中留下的念想,在刚随着宁渊重返京城时,她还曾想过求宁渊帮忙将宅子买回来,而现在,他们母子落难也就罢了,竟然连这最后的念想都已经成了他人之物。
她又看向自己唯一的孩子奴玄,她原本不是一个会争宠夺利之人,曾经在宫中遍历风雨,也不过是为了护得自己的孩子平安顺遂,只是现下自己遭受陷害便也罢了,连奴玄也要遭受牵连为人奴婢,难道自己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曾经高贵的皇子,与自己一样一辈子为人奴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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