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溪拉过一把交椅坐到夏天身边,“夏大人好兴致,这个时候了不睡却一个人在这玩儿火。”
“小三儿白天没洗干净,帐篷里被他弄得臭气熏天的。赵公子怎么也……”
“别提了。乌力吉的鼾声跟他的块头儿一样大,我是生生被他震醒的。”
夏天笑笑,“嗯,看他的样子,就是个能打呼噜的。”
赵溪从自己手边捡了几根柴禾丢进火里。
“夏大人……”“赵公子……”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又是异口同声。
“还是大人先说吧。”
“嗯……”夏天想了一下,“你跟梁大人相识很久了吗?”
赵溪看着火光的表情有些凝重,“我们是从小一起在大宁长大的朋友。梁家有权,赵家有钱。两家算不上世交,可在我们出生之前父辈之间就已经交往甚密。后来他去了京城,我家为了生意上的一些事举家搬迁到了北平。再后来他又到北平进了都司。”
“原来是这样。那他怎么还会把你关起来?”
“这个大人在真定不是已经问过了吗?我说了现在还不能告诉您。”赵溪把眼睛从火堆上挪开,转头去看夏天。
“那……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这话问完了夏天才发觉自己是有些恍惚了。他想知道的是梁泊雨的事,可赵溪能回答的却只能是有关于梁峥的。不过问都问了,夏天也只好等着他的回答。
赵溪又转回头去眯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火,好像从那里面看见了他跟梁峥如何从同骑竹马到反目成仇。
“他从小就是一个特别好胜的人,从上山比赛捉虫子到在学堂里背书,他样样都要争第一,却也次次都能拿头名。同样的道理,什么东西只要是他想得到的,无论怎样地费尽心机不择手段他最后都要把它弄到手。”
“不择手段吗?”
“嗯,也许这人生来肠子就比别人多拐了几道弯,他确实总能想出很多别人想不到的办法,然后不显山不漏水地就把事情做了,等人家反应过来,他已经得了手站在旁边冷笑。最奇怪的是从来也看不见他怎样用心,好像所有的事都是他天生所常。”
夏天皱起眉头:怎么好像梁泊雨也是这样呢?
赵溪没注意夏天,自顾自地继续说:“另外,他最可怕的也是最擅长的就是收买人心。他要是想对谁好,那绝对是无微不至,小到嘘寒问暖,大到舍房子给地,会让你觉得他肯为你上刀山下油锅,让你也恨不能立刻去为他上刀山下油锅。可一旦翻脸,那可是连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虽然很清楚赵溪说的是梁峥,可夏天还是禁不住想起梁泊雨对自己从体贴入微到冒死相救的各种好来,那些怎么会不是发自内心的?
这时地上捡到的十几根柴禾烧得差不多了,篝火开始渐渐熄灭,本来就是在灰堆上着起来的回光返照,所以火苗消失地也格外迅速。
赵溪也捡起根一头烧黑了的树枝在还在残喘着发挥最后余热的柴禾上拨楞了两下,做了最后总结,“反正认识他这么多年,到现在我还是摸不透他的想法,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跟这种人在一起,夏大人还是小心为上,三思而行。”
赵溪的话说完,两人陷入了沉默,先后把树枝扔到地上拍了拍手。火彻底灭了,灰烬里只剩下一个个还在微微闪烁着红光的小点。夏天的前面还有少许余热,背后却早已经被夜风吹得冰凉。
看看月亮已经沉至西山,东方的天空出现了灰白的颜色。夏天想起赵溪好像也有什么要问,“赵公子不是也有话要说嘛?”
“我想问的跟大人一样呢?”
“你要问未平跟我相识多久了?”
“嗯。”
“我们……”
“夏大人?赵公子?”余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夏天和赵溪一起回头,余信走过来确认了是他们两个,“二位这是……”
“你怎么起这么早?”赵溪站了起来。
“昨天人多,没机会跟公子打招呼。这一年多没见,您还好吧?”
赵溪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小石头啊小石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的乖滑,跟你主子越来越像了啊。我在哪儿你会不知道吗?还问我好不好?”
“呃……”余信被赵溪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转移了话题,“我是尿急憋醒了,想出来方便一下。不想一出来就看见像是夏大人和公子,所以就过来看看。二位怎么,是一直没睡吗?”
赵溪看看天色,也觉得实在是有些困倦,打了个呵欠说:“这样吧。我知道小石头常常随梁未平行军在外,跟乌力吉同帐同屋也是常有的事,你一定扛得住他的鼾声,一会儿方便完了你去他的帐篷吧。我不怕熏得慌,我去夏大人的帐篷跟唐小哥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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