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站在窗口,把楼下的一条街从街头到街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个清楚。这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宽街,来往的马车不需路上的行人避让就可以并排通过,路北大都是酒家、客栈、茶馆,间或有几家当铺和药铺,路南有丝绸店、首饰店、以及看不太清楚貌似杂货店的小铺子。在这些店铺前面还有临街摆摊的,卖得的都是些糖人、玩具、搪瓷瓦罐儿的小玩意。不远的地方有些熙熙攘攘的人群好像在赶什么集市,集市里偶尔传出几声隐约的叫好声,不知道是当街卖艺还是有人拉场子唱戏……
天高云淡,微风拂面。站了一会儿,夏天看得有些恍惚,好像自己是坐在四周漆黑的电影院荧幕前,而不是身处其中。肩上被突然一拍,他吓了一跳,险些就要转身来个擒拿携腕就势把身后的人摔倒。
梁泊雨手中的酒杯绕过夏天的胸前递到他的面前,“愣什么神儿呢?这个酒不错,给。”
夏天把酒接了过来。可能是离得太近,他仰头喝酒的一瞬,闻见了梁泊雨身上有点象松木的气味和看守所里的廉价香皂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街上,有人骑着马抬头朝二楼的窗户望过去,那人看着窗格里一前一后两张俊朗的脸庞敲了敲身边的马车,“二哥,你看那不是五弟吗?”
第八章
夏天的情绪由之前的震惊、怀疑甚至是好奇渐渐变成了担忧和惆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得去呢?”
“是啊。”梁泊雨盯着楼下一个骑在马上、一个坐在车里,好像在看着自己的两个人说:“我弟弟还在等着见我呢。”
夏天想要是一直回不去,女朋友那跟别人怀上的孩子也许都该生出来了,要是再晚个几年,没准儿就能打酱油了。这时他也看见了下面在朝这边张望的两个人,“咦?怎么好像有人在朝这边看。”
骑马的人对着车里的人耳语了几句,两个人又离开了。
“也许是认识梁峥或者夏文敬的人。”梁泊雨拉着夏天离开窗口,“别站在那儿招摇了,让认得他们的人看见纯是自找麻烦。”
回到桌旁,梁泊雨把余信叫进屋里,让他驾着马车再带他们到别处看看。
“大人还想去什么地方?”
梁泊雨还是不能够完全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可又不想再跟余信多费唇舌,便只是说:“咱们就一直往东走,不要拐弯就行了。”
夏天想想,明白了他的用意,没有多问。
又坐进车里,梁泊雨和夏天都没有心思再彼此端详,而是一人靠着一边,掀开自己手边的窗帘,开始认真地观察所经之处的路人衣着、言谈举止和周遭的各种建筑。
余信向来善于察言观色,不该问的绝不多问。可是当他们走到将近傍晚,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他还是不得不停住了马车。
“二位大人,再往前走就到通州了。天黑之前回不了城,要是被燕王知道,可就解释不清了。”
梁泊雨沮丧地放下窗帘,彻底死了心。这么浩大的工程不可能是什么阴谋,这么多的路人甲乙丙丁也绝不会是谁安排得了的。梁泊雨知道: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当明天早上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他忍不住把手伸到腰间,摸了摸腰带上一处不太明显的小小的突起。是我进错了隔间吗?梁泊雨无比郁闷地想。
“算了吧。”夏天突然说。
“什么?”梁泊雨慌乱地把手放回到腿上。
“我说算了吧。楚门的世界也不过是个小城,偌大一座北京城,咱们已经从西跑到东了,这真的是明代的北平。”
“哦?你也看过那部电影?”
夏天点点头,“我现在倒真的希望自己是那个男主角,那样起码还能知道个离开的办法。”
“是啊。我真是幼稚,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竟然会以为是有人在设计我。”梁泊雨无奈地笑笑,又磕了磕车厢,“小石头!走吧,回去。”
一路无话。月出东山,他们才回到都指挥使司。夏天回了房间之后,梁泊雨按照余信事先告诉他的,假模假式地检查了一遍看守夏文敬的的守卫,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又问了些自己平时应该注意的细节,梁泊雨就让余信去休息。
余信开始不肯,说原来都是大人睡了他才能离开。梁泊雨说以后改规矩了,只要没事他就可以回屋去睡觉。余信自然不敢不听梁泊雨的,于是乖乖地回了旁边自己的小屋。
听见外面没了动静,梁泊雨把门窗关好,摘掉头上的帽子和网巾,一屁股坐到了床上。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梁泊雨迫不及待地解开腰带,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啤酒瓶盖大小、白色圆形的东西。梁泊雨觉得它很像是一颗大号的白色围棋子。因为它的表面光滑无比,除了一面有些凹,一面有些凸,再没有其它任何特征,怎么看都看不出是什么高科技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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