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夏天有些恍惚:他真的是梁泊雨吗?或许他就是梁峥。我又真的是夏天吗?或许我就是夏文敬?为什么会有如此相似的外貌,如此相似的性格,如此相似的纠葛……夏天想不清楚,也看不明白: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世界?如果没有现在的梁峥和夏文敬,又会不会有后来的梁泊雨和夏天?如果没有后来的梁泊雨和夏天,那现在的梁峥和夏文敬又会怎么做?
是轮回?是因果?
日落西山处,是尽头,亦或是新的开始……
外一部:世人非流水 安知水无情
第八十七章
明洪武二十年,丁卯。
大宁,春。
明天就要上路去金陵了,梁峥兴奋地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京城什么样?很大吧?听说很暖和,有很多水、很多船。主要是还有很多美人……
想到这儿,梁峥有些恼火。因为出自官宦之家,父亲又说他将来必须为官。所以平时对自己要求很是严格,去喝酒听个曲儿被知道了都要大发雷霆、家法处置,就更不用说像同学那样明目张胆地出入青 楼了。偷偷去过一次,险些被一个父亲的朋友撞上,吓得他很长一段时间经过烟花柳地都要绕着走。
可自己去不了也就罢了,最郁闷的是同学里有很多商贾农户家的孩子倒可以来去自如,他们自如完了不算,还总要画些衣轻装薄的女子,再写上什么“素手雪净,粉颈花团”的画儿拿出来炫耀,洋洋得意地给大家在书馆里四处传看。都是十六、七岁舞象之年,看了之后哪能不口干舌燥、日夜惦念。
每当这时梁峥便格外忿恨:做官有什么用?!我才不要做官!我才不要去什么武学、府学、国子监!
后来倒是赵溪点醒了他:“你一向自诩聪明,怎么此刻犯起傻来?去了金陵,天高皇帝远,看哪个还会管你?没事多往外跑跑,想做什么做不得?到时泛舟秦淮河上,两岸环肥燕瘦、花红柳绿保你看都看不过来。听说江南美人一个个嫩得掐得出水来,哪像咱们这整日里黄沙漫天的,干起来泥塘都能龟裂近尺,更别说姑娘们的脸了。”
梁峥一听这话顿时乐了,忙不迭地跑回家里答应了去国子监的事。
梁庸觉得奇怪:昨天还噤鼻子撂脸地死活不肯进京,连晚饭都没吃,怎么今天又欢天喜地一副等不及了样子?可想想好歹他愿意去就行,再在大宁耗下去,他早晚气死先生、拆了书馆。
这样家里很快给梁峥收拾行装做好了准备,不到三天就定下了起程的日子。梁夫人哭了两回,直怨梁庸狠心,说武官之后,有好好的武学不进,非要让儿子去那么远的地方,根本是成心拆散他们母子。
这倒更让梁庸下定了决心:再不送?再不送就真跟那些不长进的狐朋狗友混成纨绔子弟、浪荡公子哥儿了!都怪我平时总是在外南征北战,疏于管教,才让他骄纵成这个样子!
鸡都叫了,梁峥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早上他不是被下人叫醒的。鼻子一阵痒痒,睁眼却看见赵溪拿了根狗尾巴草在捅自己的鼻子。
梁峥打掉赵溪的手拿被子蒙住头,“别烦我,刚睡着啊!”
“快起来,你个没良心的。我是专程来送你的。”
梁峥紧紧抓着被子不肯撒手,“还早呢?送什么送!”
“快起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赵溪把被子从下面掀了起来。
梁峥没好气地坐起来,将被子踢倒地上,“什么人啊?!”
赵溪故作神秘地笑笑,“妙人儿。”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梁峥跟赵溪避开下人和守卫的耳目,偷偷摸摸地从梁府后门溜了出来。
“我家。”
“去你家做什么?我正午之前就得走,我娘找人算好的时辰,耽误了我就惨了。”
“哎呀!耽误不了,你快跟我来吧。”赵溪看看确实没人发现,拉起梁峥就跑。
“到底见什么人啊?”
“我家不是下个月就要搬到北平去了吗?”
“嗯,我知道。”
“那边的宅子弄好了,现在开始要分几次把一些贵重的东西搬过去。昨天我爹回来带走了好多人,院子里空出了一些房间,看门的家丁小厮也没剩了几个。所以我昨儿去了趟醉红楼,给你带回个人来。”
“啊?!你……你把醉红楼的姑娘带回家了?”梁峥放慢了脚步。
“你快点儿,一会儿醉红楼就来接人了。”赵溪拉他一把,“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素手玉颈是什么滋味吗?这你马上就要走了,再见不知要等到几时,你什么都不缺,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送个人让你乐和乐和。赶明儿到了京城,别弄得好像什么都不懂,让人笑话咱们大宁的爷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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