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家了,趁着夏大人不在家他偷了家里的钱,又顺便给你拿的药。”
“他偷钱做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杖刑,可轻可重,全看执刑的人怎么个打法。只要他们心里有数,可以给挨打的人打个皮开肉绽,却半点不伤骨头,几天就能下地走路,像你那样。如果他们想真打,完全可以把人打得一点儿外伤不见,里面却能打断筋骨,保你一两个月也未必下得了床。锦衣卫的人常执廷杖,子矜自然深谙此道。我爹是刑部尚书,所以他回家偷了钱让我带他去贿赂给你执刑的人,你才能只是受了点儿皮外伤。可偷了钱,子矜知道父亲不会轻饶他,这次初一放假那天他才早早回了家受罚。他脸上的红肿无庸置疑是夏大人扇的,至于身上还有没有其它的伤我就不清楚了,他不让看,我也不能硬扒了他的衣服检查。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明知道他父亲是锦衣卫的人还跟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吧?子矜是一个值得相交一生的人。”
梁峥气急败坏地一把抓住岳淮山的衣襟,“这些话……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子矜不让我说,他说说了没意思,倒让你觉得欠了他多大人情似的。弄不好你又要把气撒到戚兴宗身上,再生事端。”
“他……他……真是……”梁峥拔脚就往外跑。
“伞!伞!”岳淮山拿起梁峥戳在墙边的伞追了上去。
颉芳苑里,梁峥远远地就看见了站在树下、浑身湿透正瑟瑟发抖的夏文敬。梁峥跑过去,把伞撑到他的头顶,“你个傻子,干嘛站在这儿淋雨?!”
“不是说好在这聚会……的吗?”夏文敬打了个哆嗦。
“谁会大雨天的还在外面聚啊?!”
“我来的时候还没下雨。”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下了午课就来了。”
“你来那么早做什么?”
“广业堂博士一直没走,呆着不自在。”
“那怎么不回号房?”
“你跟一帮人在里面说话呢,所以我想不如先来这儿等。”
“我?”
“嗯,你不是不想看见我吗?”
梁峥咬住嘴唇看着夏文敬,“天底下,就没有再比你傻的!以后叫你夏傻子。”
“那你是什么?梁疯子?”
梁峥笑一下,拉起夏文敬的手,“快走!”
“去哪儿?”
“去哪儿也不能在这淋着啊!聚会改在书楼了。”
夏文敬跟着梁峥一起跑,“那去书楼吗?”
“说你傻,你还一点儿不含糊。先回号房换衣服啊!”
冲回号房,梁峥扒了夏文敬的外袍又拿起块白布手巾拆了夏文敬的头发给他来回地擦。擦了一阵,梁峥想起前几天看见的他肿着脸睡觉的样子,停下手里的动作,伸手在夏文敬的左脸上掐了一把。
“干什么?”夏文敬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没什么,那天看你脸肿了,怎么回事?”
“你坐下吧,我自己来。”夏文敬接过手巾,把梁峥按坐到床上避开他的目光,“就是回家的时候,父亲让我背书,没背好,挨了一巴掌。”
梁峥重重叹了口气: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让我遇见这么个折磨死人不偿命的傻瓜!他决定不拆穿夏文敬,让他继续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夏文敬擦完头发,脱了中衣又脱内衣。不知他是忘了,还是自己看不见,总之他不知道此时背上还没褪尽的道道印痕已经全部被梁峥收在了眼底。
梁峥心里一阵疼痛,赶紧抬手掩住了嘴提醒自己不要问。
夏文敬脱完内衣又脱裤子,梁峥看着看着,心疼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心慌。其实夏文敬没穿衣服的样子他们一起在监内浴房里洗澡的时候他见过。只是现在屋里只有他们俩,夏文敬又浑身上下雪白干净的要命。梁峥不知怎地又想起了刚才自己他脸上掐的那一下,不就是赵溪说的那种“嫩得掐得出水来”?
梁峥只顾看着夏文敬出神,脸已经变得通红竟全然不知。夏文敬穿完衣服梳好头发回过身来,“唉?你怎么了?”
说着他伸手在梁峥额头上试了试,“不烧啊?再说你也没淋着雨啊。”
梁峥抬手抓住他冰冷修长的手指,“看你怎么冻成这样?”
夏文敬笑了,“你不再生我的气了?”
“生气?我心疼还来不及呢。”
夏文敬眉头一皱,抽回自己的手,“两个大男人什么心疼不心疼的?你又混说。快走!一会儿他们等急了。”
梁峥站起来拿伞,“我没混说,真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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