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是我下的令,让人不要阻拦跟官银相关的公文抵京的。否则,你很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看到那些个脾气臭骨头硬、怎么也不肯收受贿赂的地方官员跟你告状的。”
夏文敬拍案而起,“你……你简直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擅自拦截都察院的公文!”
梁峥不以为然地抬头看看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人,“哼!都察院的公文又怎么了?告诉你,把我逼急了。就是给皇上的启本我也敢拦!”
“你……”夏文敬的脸已经一片青白,“你真是疯的吗?!”
“你才知道吗?”
“你……”夏文敬被逼得无话可说,无可奈何闭了眼睛冷静一会儿又坐下来靠近梁峥,“未平,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啊?缺钱吗?不至于吧?就算俸禄少,梁家还有大把的军户和良田,不够你挥霍吗?为权?现在你虽然只是佥事,但一定不久就会升到都指挥使,再守边抗元几年,只要没有什么严重的过失,有令尊给你撑腰,想进五军都督府也不难。说你前程似锦毫不夸张,封疆大吏也未必有你的风光,你这是折腾什么呢?你犯的是诛族的罪啊!”
“你说的谁不知道?”梁峥笑着摇头,“可是权也好,利也好,这些是没有止境的。无论身处什么样的地位也总有自己办不到的事,那感觉太痛苦了,我不想让它一再发生。”
“你有什么自己想办又办不到的事?”
“很多,这些年来一桩桩一件件总有很多,但总有一天我会把它们全都摆平,没有人能再挡在我的前面。”
“你既然知道『无论身处什么样的地位也总有自己办不到的事』,又何必执念什么权、钱呢?未平,欲壑难平啊,收手吧。”
梁峥终于不笑了,“太晚了,收不了手了。”
“怎么收不了手了?世上没有太晚的事,我帮你!”
“你帮我?”梁峥又笑,“你已经被卷进来,抽不了身了。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需要帮的人是你。”
“你说什么?”
“你不明白?”
夏文敬坐直身体摇了摇头,等着梁峥的下文。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把当票藏在火镰的夹层里?”
“嗯。”
“记不记得上次在金陵的客栈我说你很快就会来北平?”
夏文敬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
“对,我那时就想:虽然我说过要留在都察院,也说过让你跟我来北平。可你我知道,那不过都是我天马行空的信口胡言罢了,今时今日,咱们已经不再是当年在国子监里的狂妄少年,可以再任意妄为。我要想留在金陵,除非元军能打过长江,而想要你来北平,除非北平监察御史查出有官员作奸犯科或者皇上钦点你来查案。”
“所以你就通过各种渠道向我透露黄河以北一带的官银收支都有问题?”夏文敬问了一句。
梁峥点点头继续说:“嗯。但是后来经过反复考虑我又不想那么做了,毕竟这样处理不好会导致你也受到牵连,而且也那不是个长久之计。所以那时在金陵我没有把火镰给你就回到了北平。”
“可是后来太祖驾崩,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削藩,第一个削的还是周王。普天之下谁不知道皇上跟燕王早已相互顾忌多年,我想等皇上哪天削藩削到燕王头上,恐怕离天下大乱也就不远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而之所以把当票藏在火镰里,一个是怕被别人看见,另一个是我想如果你真如自己所说不再惦记我、不再在乎我,那我送你的东西你一定也会把它丢得远远的,不会看到里面的东西,真是那样就权当我一厢情愿,我不再招惹你就是,你也可以远离你现在所知道的一切。如若不然,你很快就会发现火镰里的奥秘,那夹层封口处我特意让工匠少缝了几针的,你想我的时候只要把那个火镰反复在手里摸上几次,就能摸出里面有东西。”
说到这儿梁峥难掩得意,“结果果然没过多久,长安坊就传来消息,说都御使夏文敬登门拜访了。这我才下定了决心让人放行了真定、保定、河间等几个地方需要送到都察院的有关官银的公文。”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接下来你一查再查,最后快查到永锭庄了,你竟然有意想要包庇我,不查了。但也幸好陈瑛的事被人捅了出来,你才能有其它的借口来北平。”
自己的所作所为全被梁峥看透,夏文敬顿时觉得又羞又恼,“谁说我想包庇你了?!再说查陈瑛怎么会是借口?你不要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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