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梁泊雨忽然觉得喉咙发干,“我……喝,咳咳……多了吗?”
眼前有些模糊,连声音也哑了,梁泊雨慢慢抬起头去看夏天。从来都精致端正的五官此刻在他眼里已经变形,可梁泊雨还是看出了他目光里的冰冷镇定。
“你……给我喝了什么?”梁泊雨有气无力地伏到了桌子上。
“曼陀罗花毒。”夏天的声音也是毫无感情的。
“哪儿……来的?”
“救房正的时候见沈宪用过,觉得也许什么时候用得着就问他要了,一直带在身上。”
梁泊雨觉得嘴唇也开始不听使唤了,可还是强打起精神又问,“可酒菜……你也……都……”
“小三儿把酒拿来、我背对着你的时候随手把药粉填在壶口,然后才给你倒了第一杯的。那毒遇酒即化,会有些甜,所以我让店掌柜做了你爱吃的糖蒸茄。不过你放心,毒我放的不多,睡一觉,明天早上你就没事了。”
“为……什……”
“咣当”一声,梁泊雨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夏天架起梁泊雨,半拖半抱地把他弄到了床边。随后夏天松手想把他放倒在床上,可梁泊雨人挺瘦,一把骨头却死沉。随着他倒下的惯性夏天也被带倒了。
趴在梁泊雨的身上,夏天突然不想动了。这怀抱,太让人不舍。
过了一会儿,夏天抬头把脸贴到梁泊雨的唇边,对着他的耳边轻轻叹了口气,“未平,人生总有无奈,可也有很多选择。”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天不亮的时候,梁泊雨迷迷糊糊地醒了。虽然身体还不能动,可他很快就恢复了意识。试着想喊,嗓子里却又干又痛,好像被塞进了玻璃渣子。
梁泊雨闭了眼睛,拼命地想要抬起手臂,可最后他憋了满头的大汗,却只是稍稍挪动了一下手腕。梁泊雨大口喘气,心想书里写的那些武林高手想要冲破穴道大概就是这种感受吧。
又运了会儿气,梁泊雨把全身的劲儿都用在了嗓子上,然后猛然大喊了一声:“啊──”
果然,没有半分钟的功夫,乌力吉破门而入。
安明扳着梁泊雨的嘴,把第三碗绿豆水也给他灌下去了。
“咳咳咳咳……”梁泊雨一顿猛咳之后勉强从床上坐起来捂住了胸口,“快……快……”
“是要我去追夏大人吗?”乌力吉急切地看着他。
“我……我要去茅厕……”
整整两天,家家户户都在放鞭炮过新年,梁泊雨却带着十几个人一路追到了会通河东岸东昌府管辖范围之内。可也正因为是过年,几乎没人在这个时候出入城门,所以梁泊雨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夏天的行踪。
路上,梁泊雨又在地上找到了大量的马蹄印,一开始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才想起来夏天手里有一块建文帝给他的御用令牌,可以调动任何一地的都司人马。
“大人,看来夏大人是下定了决心要逃呢。”夜里吃饭休息的时候林木突然说。
“你怎么知道。”看梁泊雨不说话,安明问了一句。
林木转头看他,“要不他干嘛要调兵马?就是怕咱们追上他把他带回去嘛。而且两天了,他们跟咱们一样:只停下休息了一次。”
“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咱们来的路上,只在一片树林的空地上有人的脚印和马蹄凌乱的印记……”
林木兴致勃勃地跟安明仔细讲解了起来,梁泊雨心烦的要命,站起来走到远处去跟乌力吉坐在一起了。
乌力吉拿了个皮囊在喝酒,见梁泊雨来了,用袖子擦了把嘴,一伸手把酒囊递了过去。
梁泊雨接过来喝了两口又还给他。于是两个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安安静静地把酒喝光了。
最后梁泊雨拍了拍乌力吉的肩膀,叹了口气,抬头向后一仰,靠住身后一棵横倒在地上的树干开始闭目养神了。
唉──还是乌力吉好,不该说话的时候从不多嘴。
休息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梁泊雨下令继续上路。
天亮了,他们终于看见了波光粼粼的会通河河面。
这会通河建成于元至元二十八年,在明洪武二十四年的时候曾因黄河决口被毁,但眼下从益都去金陵的话还有东昌到兖州一段河道可走,可以比密林丛生的陆路节省将近半天的时间。
其实梁泊雨一开始不能肯定夏天会走水路,甚至也不能确定他就是要去金陵。可当他发现夏天是找了一队多于自己的人马想要拦阻他的时候,他就猜到夏天的想法了。
人多,速度必然就慢,而且夏天不可能把人带离益都太远。那么如果他走陆路,就早晚都会被追上。可要是他走水路,那他要去的地方就只可能是金陵。而且只要他带的人能截住梁泊雨拖延出半天的时间,能让他先一步上岸到达徐州地界,那么梁泊雨就无论如何也没法再追上他了。徐州有重兵把守,梁泊雨就是再有胆子也不可能带着十几个人就跑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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