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道长好歹也是做过法事、唱过道情的高道,立刻听出了这乐曲的涵义,含笑说道:“这位温前辈真是位雅致人,修为也精深,面还没见就已经知道咱们的来意,备好迎客的曲子了。”
在这种没人认得他的地方,他早早摘了假胡子和眉毛,洗去深色米分底,重新恢复了一笑就像勾搭人似的妖道模样。初初露出本相时,客户盯着他死死看了半天,仿佛不敢相信似的,后来也是时不时偷偷打量他,却又似不太好意思正面看,每次见他看过来就立刻把目光投向别处。
这样躲躲藏藏的目光看得邵道长也有点坐立不安,可是人家都是偷看的,他也不好意思指出来,只好眼不见心不乱——就当是为了好评忍忍吧!
客户又偷着看了他一眼,带点莫名的骄傲答道:“温前辈是九州仅有的五名还丹八转的高手,举手投足就能移山赶岳,堪称陆地神仙。来日还丹九转,就能破丹化婴,飞升上界了。”
“……”身边就有一位早已结成元婴,还在孜孜不倦到处跳龙门的大妖,一个金丹九转他有点不知怎么夸好。
幸好那位金丹前辈特别知情识趣,不等邵宗严夸赞,低沉醇和的声音就先传声到马车里:“两位小友面生得很,不知是哪一家的子弟?小岫,你带了朋友来看我,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让寄柳别院多些时间准备招待这些后起之秀?”
原本倚着车背默默坐着的客户忽然挺直了身子,盈盈一笑:“这两位是受命护送我来见前辈的,云州距青湖有千里之遥,一路上亏得他们两位出力护持,温前辈可要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好安顿他们啊!”
前面驾车的武士猛地挥鞭,四匹龙马几乎踏空而起,比平常的速度快上数倍,活像从市中心忽然开到了飞机跑道上一样。远处那座庄园越显宏大清晰,庄门徐徐展开,门槛被卸了下来,一条绿茵如地毯般从院里蔓延出来,规规整整地延伸到飞马车下。
碧草间杂着嫩嫩的黄花,香气清幽如桂子,客户推开窗子盯着那片草地,艳羡地夸道:“这陶神草栽植不易,天下间也只的温前辈有这样的底气,能把陶神草当作地毯来迎客!”
空中那声音朗声笑了起来:“岫儿眼力不错,区区陶神草,在我这里还不算什么,能为灵璧明家未来的当家垫足便是它们最大的功用。”
客户嘴角微抿,刹那间便放松开,扬起一抹脆弱的苦笑:“前辈过奖了,只可惜我这双手经脉淤塞,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
那个温前辈轻叹了一声,似乎是感应到车子马上要停下来,便不再说下去。邵宗严却是头一次听说他的手伤了,关切地问了一句:“你的手受伤了?是什么样的伤,我这……”
客户脸上露出一丝抗拒似的神色,匆匆打断了他的话:“这伤不是一般丹药能治的,是被魔气侵蚀了经脉,若是强驱魔气会损伤经脉,这双手就直接废了。要是有法子可疏通经脉、清除魔气,温前辈又怎会不帮我治呢!”
邵宗严蓦然闭上了嘴。他手里虽然有千蜃阁当作奖金和福利发下来的丹药,可客户自己不想治伤,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而且这位客户的态度相比起从前那些也未免太奇怪,他不仅是不信任游戏售后,而且似乎是在防备着他们。
于是他也默默倚到晏寒江肩头,等着马车落下,更是盼着千蜃阁的技术支援快些到。
驾车之人半途就一拨马缰,将车带到陶神草铺就的茸毯旁。车子才刚停稳,客户就迫不及待地推门下车,运起轻功朝着庄内飞纵,庄子里一群和徐家差不多的武道修士出来迎接,请他们进去拜会那位陆地神仙。
客服和家属跟着他走到庭中,却有另一名家仆过来引导——客户被带往正厅见那位金丹真人,邵宗严他们却要被带往二进的客房里等候。
邵道长自然不干,据理力争道:“我是明苍岫先生的专属客服,必须要留在他身边保证他的安全。如果你们庄主不想我打扰他们谈话,我可以站在门外等他们说完。”
来领路的仆人也是有修为的人,当场拔起身子,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扫过他们二人,落在邵道长脸上时神色放缓了一点,劝道:“这里是温真人的别业,他老人家要召见谁谁才能过去。莫说你们不过是明少家主带来的武师,就是他的亲人来了,也得乖乖在外头等着。”
邵道长见庄里这些人态度强硬,略一思索,想起了方励上法庭那会儿的事,便挑起眉勾了客户一眼:“尊贵的客人,能否过来和我们说句话?”
旁边的仆人只作不闻,客户自己却往后退避了一步,嘴角微扯,态度却比之前这一路上高傲了许多,疏淡地说:“你们护送我来寄柳山庄也辛苦了,先在客房休息一下吧,我回头会多送一些程仪给你们,也请两位带我上覆贵主人,明苍岫谢过他护送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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