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饮料瓶捏得嘎嘎作响,屏住呼吸,不想让邵宗严听到他呼吸声中夹杂的细碎呜咽。
“我也想让父母喜欢我,至少是……哪怕不像平常人家那样亲密,就稍微信任我一点呢?我也不想杀人,我就想让我父母知道他不是好人,不要再让他在我家里,在我面前晃了……”
矿泉水瓶身在他手里攥成了扁片,咯吱咯吱响得让人牙酸。邵宗严从他手上抢出来了薄得能剌手的塑料瓶,坐在黑暗最浓重的角落里说道:“那你就回家吧,那是你的家,怎么也不该你被个鸠占雀巢的小子弄得不敢回去。”
陆诏不吭声,他就笑了笑,温柔地说:“我送你回去,我当年还帮一位贵妃娘娘固过宠呢,”虽然当时皇上瘫了,贵妃实际上受的是皇后的宠,不过那也是他帮着固出来的:“讨好长辈嘛,无非就是先从吃穿着手,平常给他们按摩按摩身子,调制点补药,再多说点他们爱听的——你身子又好了,还有什么不如人的地方?”
他直起身子,拿出一瓶新的矿泉水倒进凉茶瓶子里,晏寒江很自觉地跳了进去,化作一尾小白鱼悠哉悠哉地游着。他左手抓着瓶把手,右手一伸就把陆诏捞起来扛到肩上,让他也体会到了其他客户尝过的天旋地转感觉。
“呃——”陆诏还没反应过来就给他扛在了肩上,大步流星地朝楼下走去。豪放的姿势和过人的力量瞬间惊倒了前台和一大片没在团战的玩家,在没看到邵宗严那张一看就不可能靠暴力强迫女性的脸时差点有人想报警。但真正看到他之后,大厅里危险的气氛瞬间就解除了,客服甚至开玩笑地提醒他们周围哪儿有联锁酒店。
直到两人离开许久,她才想起来昨晚进包厢的是一个人,出来成了俩,所以说……她少收了一个人的包夜费!
网吧服务员在背后纠结的时候,邵宗严已扛着陆诏上了出租车,报出地址直奔陆家。陆诏还没做好回家的准备,尤其是想到昨天陆竞不知又跟父母说了他什么坏话,回家之后不只要面对陆竞的逼迫,还有父母的怀疑得不理解,他的胃就像被人翻过来了一样,难受得几乎想吐。
出租车司机一眼就看见他的神情,在前头紧张地说:“要吐下车吐,我这车座套儿都是新换的!”
他捂紧了嘴说:“没,我不是晕车,我就是想到要回家有点紧张而已。”
邵道长温声道:“不用紧张,待会儿进了门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他们要打你也有我护着呢,我不会让任何人碰你一根手指头。我便不信,你出院回家这么好的事他们还能不高兴?”
可我昨天一晚上没接电话……陆诏愁眉苦脸地倚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风景闪过,陆家大宅外面那条路展现在眼前。再往前走就是私家住宅了,出租车被卡在了大院外,有保镖过来询问,邵宗严先从一侧下车,拉开车门,把陆诏从车里抱了下来。
“我能走……”陆诏小小地挣扎了一下,邵宗严却轻轻摇头,用神识传音安抚他:“你昨天还躺着呢,现在就能自己走,这个疗效不太科学,容易惹人怀疑,所以最好再装两天。从现在起我就是你请来的中医……传统文化大师,以后你就叫我邵大师,跟你父母也这么介绍,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得把我留下。”
陆诏很想说自己这身条儿一看就不科学,可保镖和佣人已经大呼小叫地上来问他昨晚出了什么事,他也没空吐槽了。许多人上来抓他,想把他抢走,可邵宗严就那么稳稳当当地抱着他站在路中央,把心爱的白光草鱼搁在他怀里,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下毫无动摇地前行,用双臂给他筑起了一个小小的、安全的角落。
陆诏自己仿佛也生出了几分勇气,抱着瓶子摇了摇头,按邵宗严教他的反问道:“我什么事都没有,你们说什么失踪绑架?我不知道,我昨天只不过出去吃了个晚饭,之后医院那边的路被警察封了,太乱,我懒得回去,就跟邵大师在外面待了一宿。”
陆家的管家匆匆赶到门口,看到陆诏躺在邵宗严怀里,吓得重重喘了一声,严厉地喝斥保镖:“怎么不拿轮椅来,不然也该把二少爷接过来,怎么能让客人抱着他进门!二少爷,这位——”他上下打量了邵宗严一番,眉头皱得活像能夹苍蝇,不满地说:“您夜不归宿也不跟老爷夫人说一声,居然还跟男人搂搂抱抱地回来,大少爷昨晚找了您一晚上,到天亮还没睡,您不该先去跟他交待一声吗?”
陆诏身子微颤,瓶子里的水都跟着荡起一层小小的浪花,亏得邵道长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才唤回了他的神智,及时咽回了那句习惯性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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