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沉静下来,我握住木忆的手。
认真说起来的话,我和木忆之间的相处似乎沉默的时候居多,很多时候,我们都忘记了还有语言这种交流的工具,并不是说我们到了心意相通,彼此间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念头这程度,大概还是树木的本性,我们喜欢——或该说是适应——行动,远远超过了语言。
这当然难免会产生一些误会、差错,但绝大多数时候还是毫无阻碍。
木忆的手五指修长有力,虚虚的回握着我的手。
我趴在他膝上,想着,是不是该休息会儿,这时候,木忆的手突然像抽筋一样的猛地用力,“啊!”我痛叫出声,木忆可是金丹期修为啊,他刚刚不自觉带着灵力的一握,没防备之下,我差点受了重伤,整条手臂跟废了一样,毫无知觉。
木忆全身微微颤抖,眉目间黑气像蛇一样的扭动着,我忍着痛没有抽回手,就怕外在的干扰让他走火入魔,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额头上一滴滴的汗水滚落,背上已经湿成一片,痛得几近于神智麻痹,幸好,木忆溢出体外的灵力极弱,所以我还勉强能够承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木忆总算平静了下来,不过他的眼睛变了。死沉死沉,没有一丝活气,不带一丝光亮的眼睛,就这么盯着我,我就好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样,被震慑得动弹不得,浑身的细胞都在尖叫让我逃走,可我脚软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木忆伸出手拨开我额头上汗湿的头发,然后用极轻的声音说,“这是怎么了,抖得这么厉害。”
声音还是以往那样,轻缓低柔,只不过同样的声音,这时候听起来,一股暗黑的情绪就透了过来,我开始怀疑,木忆刚刚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我咬咬牙,摇摇头,急急地说了句,“没什么。”
他按着我的手腕,皱着眉,手一动,一个玉瓶已经出现在了他掌心,倒出了一颗香气四溢的药丸,送到我嘴里,我匆匆吞咽了进去,一股热气从丹田处升腾而起,轰的一声,往四肢百骸涌去,源源不绝,这时候,我感到有一股极柔和的灵气从手腕处灌入,引导着那股热气一点点的在经脉间运行着,转眼间,已经来来回回不知道运行了多少遍,直到那股热气完全散去,而这个时候,我受的那点伤也已经全好了,甚至体内的灵气还略略增厚了一分。
我看着他微微低着的头,任何一个角度都可以入画,“刚刚?”
他抚了抚我的头发,轻缓一笑,“没事。”
这还叫没事,整个人气息都变了,原本像和风一样舒缓温和的人,变得像个魔修一样,透着股死气和煞气,连我这样亲近的人靠近了都只有腿软的份儿,这还叫没事?
这种敷衍的口气,别说人了,连树都来火了。
他可能是看到我不快的眼神,又加了一句,“刚刚我用与星盘把那煞气全吸进去了,想着,用与星盘把煞气炼化了,这与星盘与我息息相关,所以难免受到些影响,过会儿就好了。”
我听了这个解释,虽然还是疑虑重重,但总算是稍微安心了点,这大概靠的是对与星盘的盲目的信心,那股煞气这几天吞噬了十几个修士,受到血肉滋养,越发的厉害,眼看着木忆已经快压不住了,木忆为了控制这煞气大概也想了许多的办法,只不过都没什么用,最后只好使上了这釜底抽薪的一招,用与星盘去最后一搏,成败也在此一举,否则的话,被煞气侵身——
我想起了看过的玉简中约略提到的,大都变成了个只知道杀戮的怪物,灵智全失,运气好,没被其他修士遇到当了傀儡或炮灰,在极阴之地待上千儿百八年,也许能重新生出灵智,只不过这重生出来的东西已经不是原来那个。
兵行险着,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木忆闭上眼,良久之后,才终于恢复了原状。
这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了安阳城。
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丝毫也没有被其他地方的饥荒影响,倒是一派繁华景象。
过了城门口,沿途既可以看到高门大户,也可以看到低棚矮户,随处可见摊贩、苦力、脚夫以及大批的流民和沿街乞讨的乞丐。
街道宽阔,足可以并排行驶三辆马车,马嘶驴叫,不时可以听到车夫的咒骂,喧闹得很。
那几个小孩探头探脑的看热闹,时不时对旁边的杂耍和小吃投过去眼热的目光,我看他们可怜巴巴的样子,就跳下去,举凡能看到的,一股脑儿的买了回来,馃子、糕饼、糖人之类,然后递给了那两个孩子,他们怯生生的看了于子良一眼,等到于子良点了头,才欢呼一声把这些零食拿过去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没忘让我也一起,我看着那焦黄色的糖人,摇了摇头,这东西,也只有小孩子才会感兴趣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鬼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