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呢?”承祜再次落下一子,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
“有的话很正常,若果没有……”他笑了笑,“那就是你在暗地里做了什么了。”
承祜笑着摇了摇头,“我可见不得官员亏空库银。”看着胤又随手落下一子,眼神闪了闪,“只是略略提点过曹寅一下,给了他一些开源的法子罢了。”
而所谓开源的法子就是风险与利润成正比的海外贸易。
承祜自入朝堂十五年,重点从来都不是放在西北,两淮和江南这三个地方,而是两广之地,尤其是广东这个偏远之地,他太清楚这个地方有多么适合发展海外贸易,而他多年秘密经营,在那里积累下来的力量,足够他划地为王了。
曹寅是个通透的,稍一提点就能看得长远,接驾是个荣耀事情,但是也极为耗费钱财,既要保持清廉又要不冒犯圣驾,实在是个两难的事情,他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让在广东安置的一支商队和曹寅接上了头。
旗人旧例,其实并无农工商贾之禁。只是入关之始,由于身份和八旗制度的约束,八旗人口又较少、旗内的官缺、兵缺较多,旗人几乎人人都能有饷,生活富足。在这种富足的情况下,渐渐有了鄙夷商贾的思维。随着人口激增,而旗缺数量未变,官缺、兵缺自然不能满足如此的人口,造成旗人社会收入降低,而鄙夷商贾的思维却根深蒂固,这也直接导致了旗人后来的窘势。
早年,曹寅是不知道那船队幕后老板是他,一开始也只是以试探般的心态投资,后来尝到甜头了,便慢慢放开了手脚,这么些年下来,贸易所得的利润足够曹家支撑接驾事宜,日用排场和应酬送礼了。几年后,他才在回曹寅年节的孝敬时给他隐隐透了个话,他倒是没有控制曹家的意思,只是曹家几代都在江宁织造这个位置上,这样以银钱连起的关系线在某些时候却是能起到奇效的。
“哥,有时候真的不能不感叹一下你埋下的线真的是有够深的。”胤有点感叹道。
承祜顿了顿,低声道:“你很介意?”
“我介意什么?你的不就是我的。”胤有点奇怪道。
他抬头看着他,轻声道: “胤,你不能怀疑我。我所有的明线暗线,布局谋略,只要你问我就会告诉你。”有些东西不说不是为了隐瞒,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胤要的是纵观全局,细节让他注意就好了。
“我会怀疑任何人,但是永远都不会包括你。”他是他能全然信任把后背交付的人。
承祜的脸上缓缓漾出一抹极为温柔的笑,洁白无瑕,看得胤失神了片刻。
“胤,你输了。”他伸手敲敲棋盘,眨眨眼睛道。
胤低头,看着棋盘上惨不忍睹的状况,毫不在意的笑笑,“输了就输了,输给你的话,即使输掉整个天下我也不心疼。”
“我不要天下,只要你就好了。”极为轻柔的一句话,却如重锤落在胤的心间,让他的心狠狠跳了几下。
“我真不应该拉你在外面下棋。”胤突然叹道,语气是浓浓的不甘心。
承祜不解的看着他。
“要是在屋里的话,就不用忍了。”
意有所指的话,承祜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后者却不痛不痒,还很是邪魅的飞过来一眼,他无奈扶额。
这只妖孽真的是他教出来的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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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宁呆了大概五天,康熙便又回到了扬州。丙寅,渡黄河,乘小舟阅新埽。
五月乙酉,康熙下令回京,结束了为期一百零三天的第三次南巡。
一如很多人的料想,康熙回宫后上朝第一件事就是整顿两淮、江南官场。
然而事情却突然有了大变化。
高士奇上折子弹劾索额图,罗列了数大罪状,说他“结党妄行,议论国事,”、“收贿私银、威胁恫吓,令朝中众臣皆慑于其威,不敢与之争锋”。折子一上,朝堂瞬间被激起数层高浪。
虽说索额图近年越发低调,但是官场沉浮经营多年,太子一派又盘桓得牢固,圣上终究是介怀,而且这次南巡,还拔出了几颗索额图埋藏多年的钉子,也才有了这份折子的出现。
明眼人心里都透亮着,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去猜想,皇上这次动作不会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吧?太子这次怎么也要伤筋动骨了吧?
折子上了几天后,康熙一道旨意,以索额图“结党谋私,收贿私银”的罪名将其拘于刑部大牢,听候查审。
数日后,康熙又下令抓走不少跟索额图有密切来往的官员,很快就有满门抄斩的命令下达。
帝王的狠厉让整个统治机构都蒙上了一股血色,一时风声鹤唳,官吏都快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而且很多人都在观望等待太子和理郡王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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