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惑山中有洞穴数千,遍布四方各处,个个小巧玲珑,奇形异状。
其中有些洞穴极其隐秘,光凭肉眼几乎无法察觉,只有侵入其中,碰触到周围坚硬的无形壁障,才会意识到脚踏之地乃是一处洞穴,而那些屏障正是洞穴的墙壁。
楚云霄并无太多时间可以用来考虑,只是择一洞穴进入其内,倚壁而坐,开始运功疗伤。
他虽然极力压抑自己,不欲情绪外露,但是苍白胜雪、甚至有几分青灰的脸色早已昭示着他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
楚云霄闭目调息,气息却始终有些紊乱不稳,一呼一吸间显得略有几分急促。
此刻,他体内清浊两道灵气交错乱串,痛楚之深,绝非寻常人所能承受。
若说清气是能够把全身血液凝结成固体的千年寒冰,那么浊气便是一团可以将骨髓肌肉焚烧成飞灰的熊熊烈火。
与此同时,一缕金光在心口处渐渐流溢出来,映衬得楚云霄一张脸颜愈发毫无血色。
本来,楚云霄已经渐渐习惯了体内的禁制,即使在苍郢山巅面对陈瑜之时也可以不动声色,然而此时体内灵力失控,导致他一时间压制不住禁制的发作,顿时疼痛倍增,身体愈发紧绷。
楚云霄霍然睁开双眼,目光幽深如渊,流转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隐隐透露出一抹深沉刻骨的痛苦。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陈瑜会对他全无犹豫地出手攻击,毫不留情。
这招控清引浊咒,果然就如陈瑜所说,是专门针对他而施展的,致使他体内清浊二气完全失去控制。
而此时,他的情况已经十分凶险,若是无法在须臾间稳定内息,只怕全身经脉真会寸寸迸裂,血肉四射飞溅,下场不堪入目……
楚云霄忽而闷哼一声,身躯一颤,唇角缓缓溢出一缕鲜红来,滴落在胸口,将原本青如碧玉的衣衫晕染成血色。
几乎仅仅是一瞬间后,楚云霄七窍皆开始逐渐流出鲜血,接着全身的毛孔也涌出涓涓红色。
在这极其剧烈的痛楚之中,楚云霄的心境却变得出乎意料的冷静,并无丝毫惊慌失措。
意识稍微变得有一丝恍惚,心底不觉回响着陈瑜方才所说的话。
意志坚定,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若……不可抵抗……换作吸收……又当如何……
陡然间,楚云霄将全身抵抗清浊二气之力,尽数改作吸收接纳。
一开始,全身流血的速度非但不曾减少,反而愈发加快,痛楚亦是愈发剧烈到几近忍耐的极限。
然而楚云霄既已下定决心,意志便绝不有任何动摇,继续坚持吸收下去,终于让体内灵力开始平息下来,鲜血渐渐停缓了溢出,而痛楚也出现了减轻的迹象。
楚云霄把全部心神皆放在运功吸收清浊二气之上,双目紧闭,凝神专注,似乎并未意识到,他此刻浑身正自渐渐散发出一层璀璨炫目、煜煜若日月的光华,照耀得原本隐秘无形的洞穴白茫茫的一片宛然雪窖似的。
良久过后,光华四散,楚云霄蓦然睁开双眸,遂即缓缓站起身来。
他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神情气色已经不是方才的濒死垂危之态,眼神也变得锋锐如出鞘利刃。
楚云霄心念倏然一动,眼中不觉流露出一点复杂的神色。面颊似乎有一瞬间微微颤动,情绪似乎再也无法隐忍,然而刹那之后又被尽数收敛。
他忽然目光微垂,落在胸口的红鱼荷囊上。荷囊依旧完好无损,色泽却有几分陈旧,似是因为被抚摩过千百遍之故。
这一刻,楚云霄只想询问荷囊的主人一句:为什么要对他下咒……却又同时暗示他化解之法……?
然而那道熟悉的身影并不在眼前,即便在了,以眼下之情境,也未必愿意作出回答。
楚云霄面色微沉,心口处的禁制愈发猛烈地发作起来,仿佛响应着他此刻的情绪一般。
楚云霄深深吸了口气,似乎要借此来稍微缓解一下身体上的痛楚。
他思绪一转,眸色不由渐渐变深。
乾坤颠覆阵既已不可摧毁,但其原理,却与控清引浊咒十分相似。
而他之前闯入乾坤颠覆阵时,确实感受到了一清一浊两道极为强悍无匹的灵气流,若非他实际上是仙魔同修之身,可以短暂地抵御住清浊二气的同时进攻,只怕无法从阵中脱身,便会落得如陈瑜所说的下场真正的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而且即便倾尽全力,他也只能抵御最多短短一刻,根本做不到反击,更别说摧毁法阵了。
但,若是不以全力抵御,换作吸收,又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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