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痛,锤心刺骨。
柳氏快被他吓疯了,或许是从他话中听出了雪何还没死的希望,她慌慌张张地吐露罪行:“我!我说!你别动小何,别动小何……”
一桩又一件,除去冥府信鸦帮他查到的那三件大事,还有其他罄竹难书的小罪行——小到她撤换了慕容宓的牌位木材,小到她离间雪怀的小伙伴。
她说到后面,带着怨毒和恨意,拼命想回头看雪怀:“凭什么……凭什么,你为什么能查到,你为什么能……”
雪怀轻声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他轻轻松了手,让柳氏软软地瘫倒在地。
接着他转过身,擦了擦溅落在手上的血迹,刀尖仍旧指着柳氏:“今日我行家法,诸位在场见证。”
老翁率先跪下,沉声道:“听少主令,请行家法!”
“请行家法!”
众人黑压压跪了一地,只有一个柳氏的贴身侍女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们,而后尖叫一声逃走了。有人想追出去,被雪怀制止了。
他淡声道:“由她去。”
“少主,她是去通风报信的!小少——那个孽子还在外边没回来!”
雪怀歪歪头:“没回来就没回来罢。”
他蹲下身去瞅着柳氏,微微一笑:“我总有办法找到他,然后慢慢把他折磨死,是不是?”
本来已经毫无声息、仿佛死去的柳氏突然动了起来,歇斯底里地道:“你说过放过小何的!放了我儿子,姓雪的,你放了他,你放了——”
第四刀,划破声带,让后半段话成为泛着血泡的气音。
雪怀站起身来,温柔地道:“我不会放他的。你会死得很惨,很痛苦;他会死得比你更惨,比你更痛苦,我会把让他受元神撕裂之痛,让他入畜生道轮回,让他生受千刀万剐之苦。我这个人睚眦必报……我不守约定,你又能怎么办呢?”
……
*
雪宗赶回来时,雪怀已经停手了。
他穿着血衣泡在温泉中,静静地凝视着苍穹。漂亮的青年人已经安静下来,像一片漂浮水中的梨花。
柳氏一共挨了一百二十七刀——慕容宓从发病到去世一共一百二十七天,雪怀实打实地将那上百天的痛苦还了回来。
他用治愈术给她吊着命,宛如凌迟极刑一般,极尽残忍手段,直到她生生疼到断气。
老翁端着茶立在泉池边,小心翼翼地问他:“少主,想吃点东西吗?”
雪怀没有说话,好半天后才轻轻地答道:“好。”
他这样子很乖,就像小时候那样。他把自己沉入水中,屏吸注视着水下昏沉的、扭曲的世界,在窒息的前一刻浮上水面。微烫的泉水流走、抚平了他身上的血腥与杀气,宁静安和。
他低声说了一句话,老翁正在跟他倒茶,楞了一下,问道:“少主,你说什么?”
雪怀摇摇头:“没什么。”
他说他想回家。
回慕容山门的那个家,居住着一对和蔼老人的地方。他的暖阁中养着一只猫和一个饕餮鬼。
那里还有他想见的人。
他轻声呢喃:“云错。”
他想念他。
第44章
雪宗对雪怀大发雷霆。
听闻老翁报告此事, 他连柳氏的尸体都没看一眼,只是带着人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一把将雪怀从池水边扯了起来——紧跟着踹了他一脚。
雪怀被踹得倒在了泉池边的梨树下,闷哼一声。但他没反抗, 又生受了雪宗一耳光。他被打得头晕晕乎乎的,火辣辣的疼痛泛上来, 让他脸颊发烫, 可是他方才从热泉池中走到雪地中,水汽蒸发带来急剧的冷,仿佛能够冻伤骨骼。
又冷又热, 只有疼痛不骗他。
雪宗怒骂道:“逆子!孽障!”
他气得双目通红, 整个人像一只发怒的狮子, 见到雪怀被打得没出声了,便开始砸东西——手边有的一切东西, 杯盏破碎, 夹杂着他反复的怒骂与斥责, 一并炸在耳边。
这一下仿佛打散了雪怀仅剩的力气。
他靠在树下,沙哑着开口道:“怎么了, 我不能杀她吗?”
“行事冲动, 不计后果!”雪宗大吼道,“谁教的你这样冒进!愚蠢!”
“你不愚蠢,说我冒进,说明你早知道她心怀不轨了,为什么不让她死?”雪怀的声音有些疲惫, 但他仍然固执地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雪宗,“我能看看你的手腕吗,爹?”
雪宗尚且来不及说话,便见到雪怀忍着身上的钝痛勉强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过来,狠狠地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往上翻——
一道浅浅的红痕出现在雪宗手腕三四寸的地方。据冥府信鸦所说,这是中了情蛊的标志。
雪宗勉强镇定下来,一言不发地瞅着雪怀。
雪怀愣了一下,而后眼中闪过一丝戾色,不管不顾地在指尖凝出净化的法力,几乎是带着狠劲儿去剐蹭,去扣掉,想要弄掉那一丝丑陋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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