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巴巴的还记仇,上辈子坑走了他的大半人生,谁要听说过他?
在众人的注视下,云错起身,一言不发地来到雪怀面前。
他靠得很近,呼吸可闻。
“要打吗?”云错问,“雪小公子。”后面那四个字他说得很轻,仿佛挟裹着点笑意。
雪怀摇头:“不打了,你们若真是咽不下这口气,将我绑起来照样画几笔就是了。我发的道歉信,你们没收到么?”
他仍然是这幅清淡温和的样子。
在场的少年们都迟疑了,想起了开打之前雪怀说的那句话,怀疑道:“你真写了?不会是来诓我们的罢?”
雪怀站立不动,道:“你们将满城的青鸟找来问一问便知道了,我彼时宿醉未醒,醒来便觉得这件事做得不妥当,写了道歉信让舍弟转交给你们。”
他话音刚落,云错便伸出手在空中虚虚一握——一道红黑色的烟尘飘散,而后化为实形,变成了一只尖牙利嘴的血食乌鸦模样。
诸星瞪大眼睛:“冥府信鸦!你从哪里搞到的?”
云错淡淡道:“有一回路遇冥府主人,他随手赠与我的。”
冥府的信鸦是连通阴阳两界的信使,出口从无假话。云错低声问:“你告诉他们,雪家少主是不是一个小骗子?”
雪怀:“?”
信鸦嘎嘎地笑道:“是。”
雪怀:“???”
信鸦接着道:“可是这件事他没骗你们,给你们的道歉信现在正在饕餮鬼的肚子里,他弟弟并未送出,而是直接丢了。”
话音刚落,黑烟散去,这信鸦像是不曾存在过一样,眨眼就消失了。
冥府认证的“小骗子”雪怀眨巴着眼睛看着云错。
云错收回了法术,淡声道:“所以,误会都解决了,话提早说开便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其他人都讪讪的:“没,没有……”
他看向雪怀。
雪怀避不开云错的视线——黑衣少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其中仿佛暗含深意,可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雪怀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后退一步,镇定地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还未动身,手腕便被另一只温热的手扣住,连带着整个人都被拉了过去。
两人身后刚好是那柱参天仙树,云错将他困在树下,脊背轻轻一贴,便抖落一朵淡粉的花瓣,正好飘入雪怀发间。
“你自己说的,如果我们实在气不过,便也在你脸上画上几笔,对不对?”云错俯身看他,认认真真地问道。
他比他小,可比他高出不少,方寸之间,雪怀本来想挣动,却没来得及。云错就这么压下来,那双深如古井的眼睛跟着压下来,映出一个手足无措的自己。
“……对。”他承认了。
朦胧间有仿佛火焰升腾一般的风声,头顶的树枝像是迎了风一般,开始大幅度地晃动,沙沙作响,落花也跟着越来越多,如同流云聚散般切割、纠集、压缩在云错指尖,淡粉汇聚成急急积压的深红,散发着灼热的光芒。
那股灼热逼近脸颊时,雪怀心头掠过一个想法——云错不会要把他的眼睛废了把?
但出人意料的,并不烫,甚至是微温的触感,就如同人的手指,又轻又谨慎的动作,仿佛在触碰什么稀世珍宝。云错用手指轻轻蹭过他的眼尾,往他眼下擦了擦,擦掉他刻意遮掩的脂粉,露出那粒轻佻的红痣。
再顺着眼尾的弧度勾下去,几笔画出了一朵桃花。
第8章
那一刹那,风光殊绝。
“画了什么,画了什么?”
其他少年们都想凑上来看,可都碍着两人没动,不敢凑得太近。然而在雪怀反应过来之前,云错眼中闪过一道微茫的光,又擦了一遍,将那转瞬即逝的桃花也擦掉了。
留众人一头雾水。
雪怀也问:“你刚刚画了什么?”
云错松开他,低声道:“……不告诉你。”
*
来都来了,雪怀干脆请这些少年人去深花台吃了顿便饭。老翁简单炒了几个菜,加了分量,一群人也吃得津津有味。
雪怀深谙化干戈为玉帛的道理,这些少年家中的关系出了仙洲,走遍天下都不怕,拉几单生意也是顺便的事情。饭毕,他以主人的名义开放了深花台的冶炼室和兵器室,让少年们尽情观赏。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对兵器有着狂热的爱好,雪怀发挥奸商本色,不动声色地先提价后打折,顺便清理滞销的冗余库存,一口气卖出去了许多样天价珍品。雪宗若是知道了,嘴巴都要笑歪。
老翁陪着少年们参观、介绍,雪怀打了招呼出来透气,顺手便将前几天赢回来的法器拿在手中,端详了起来。
像刀不像刀,像棍不像棍,有点像人间的火铳,却没那么笨重,也找不到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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