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怀温饮完一杯茶才道:“你都知道了?”
“不可能不知道吧。你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也是,就拿裴怀温如今已经不回裴府这一点就能够看出来,裴老侯爷也没有多加劝阻,要不是裴怀温的院落还在,岚芙也还在的话,裴亦清有时候都会觉得他其实根本就没有过一个弟弟。
说到底,裴怀温对裴府的感qíng是不深的。
“也罢,你好好的就够了。”裴亦清叹了口气,拍了拍裴怀温的肩,“不要太逞qiáng,有事可以找我帮忙。”
裴怀温心里一暖,“我知道的,二哥。”
裴亦清见着裴怀温眼里的真切谢意,才微笑了笑,“不用觉得抱歉,我从初始认识的就是你,我的弟弟也一直是你。没什么可混淆的,所以只要你认我这个哥哥一天,我就会护着你一天。”
天色渐晚,裴怀温也离开了裴府,裴亦清却仍坐在院落里,一杯杯地将冰冷的茶饮尽。苦涩的茶水落在口里却没有一点滋味,裴亦清垂下眼睑,他转过头看向屋外,耳边又响起那吊儿郎当不正经的笑声。
“亦清!你这人怎么这么容不得开玩笑呢?我只是说着玩玩的呀!”
“好啦好啦,对不起嘛!我以后一定不会再乱调笑,我一定会努力做个正人君子……噗哈哈哈,忍不住了!你是不是被我骗到了哈哈哈!”
“亦清,其实你并没有真的懂过,你对我,又懂些什么呢?”
“亦清……”
“对不起。”
那日他站在城门边看着那人远去,却没有迈出一步,就这样吧。再不相见,没有了回忆,也就没有了那些纠葛。裴亦清闭了闭眼,等他恢复了心境站起身来时岚芙已经进了内室,手边领着裴欢颜。
当年的小女孩如今也是个小少女了,裴欢颜睁着眼睛看着裴亦清,期期艾艾地问:“是小叔叔回来了吗?”
裴亦清看到自家女儿,心qíng也好了点,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小叔叔刚走。”
裴欢颜瞬间就垮了脸要哭的样子,“都怪我要睡觉,睡到了现在,小叔叔都不来看我。”
裴亦清笑了笑,“放心,你的小叔叔还会回来的。”
“真的吗?”
“真的。”
“爹爹,我们拉勾勾。”裴欢颜弯了眉笑道,她伸出手指瞧着裴亦清,裴亦清无奈只好依了她,半晌突然听到裴欢颜道,“爹爹,那欢颜陪你一起等人。”
裴亦清愣了愣,瞧见裴欢颜认真的眼神才笑了笑,温声道:“好。”
第53章 心如死灰
北域皇宫内,如今的季节,早梅已吐出红蕊,梁君晚走在雪地里,脚下是细细碎碎的嘎吱声,和气候偏暖的大梁不同,如今的北域已经是遍布薄雪。她身后的丫鬟还在朝手里哈着热气,脸被冻得通红,来北域这几年了,竟是比她还耐不得寒。
“唔……公主?”丫鬟见梁君晚望她,疑惑得眨了眨眼睛。
“……我们回去吧。”
“哦。”虽然不知道这次公主怎么才散了一会儿就回去了,但丫鬟还是很开心。
梁君晚绕过长廊,还未见着宫殿门口的丫头,倒是见着跟在宫清身边的侍卫,看样子是宫清来了。侍卫见了梁君晚,恭敬地行了个礼,道:“皇后安好,皇上在屋里等着您呢。”
梁君晚也不去问怎么不事先通报一声就在这儿gān等着,她迈进屋里,侍卫体贴地关上了门。宫清正在逗弄着太子,脸色温和,梁君晚一来他就抬起了头,眼里的温和未散,只拍了拍身边的chuáng榻,道了句:“过来。”
梁君晚走了过去,却没坐下来。
宫清也没有在意,他逗了太子一会儿,见那孩子有些困的模样便没再逗他了。转过头看向脸色平静的梁君晚道:“还好吗?”
梁君晚点点头,“身体无碍。”
宫清似乎心qíng很不错的样子,和梁君晚一起用膳时说了不少的话,梁君晚是一如既往的沉默,等宫清要走时才拣了披风给他披上。宫清瞧着垂头给他系披风带子的梁君晚,女子的乌发柔顺,姿态似是很顺从的模样,可宫清知道梁君晚素来就不是柔顺听话的人,他垂了眼睑,等梁君晚系好系带后突然揽了她的腰,一个吻落在额头,梁君晚微愣。
“再过些日子就要立冬了,别再往外跑了,对身体不好。”
梁君晚点头。
“宣儿晚间还闹吗?”
“现在很安静,不闹了。”
“嗯,我先回书房,晚间再来陪你。”
“皇上慢走。”
宫清最后笑了笑,便走了。梁君晚看着他的背影,等消失在宫门时才转过身,她坐到chuáng榻上,却见宣儿此时醒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嘴里咿咿呀呀得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见梁君晚没理他就瘪嘴要哭。梁君晚抱起他在怀里哄了哄,哄得睡着后梁君晚看着他,亲了亲宣儿的脸,叹了口气。
“公主!”
“怎么了?”
“啊……没什么,”丫鬟急急匆匆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束艳丽的红梅,“奴婢只是摘了梅哈哈哈……”
“这红梅不是皇上说的不许别人摘吗?”
“啊?”丫鬟纠结地皱起眉,可是这是皇上亲手摘的啊。
看着丫鬟眉间的别扭焦急,梁君晚却猛然间恍然了,她看着丫鬟淡淡道:“好了,cha在花瓶里吧,没别人知道就好了。”
丫鬟松了口气,又笑着去cha花了。梁君晚看着这一幕,竟是莫名得想起来当年张友龄也是如此,她又垂下头看着手里的宣儿,唇角微翘,眼里也闪过丝笑意。
而此时国师府中却没有那种温馨,几日前,施翎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醒过来第一句就是问手下:“宫芩呢?”
手下人本是激动无比看着他醒了,此时却是脸色微变,骤然跪倒在地。施翎看着周围寂静的人群,冷笑了声,“难不成被人接走了?”
“回大人,公主她……”
“怎么了?”
手下人咬了咬牙,“公主几日前就不好了。”
施翎顿时就愣了,他怔了片刻突然笑了,“笑话!受伤的是我,她能有什么事?!”
可屋子里一片安静,没有人回应他的话,施翎拧着眉要起身,手下人忙拦住他,“大人,您现在不能乱动啊!”
“滚!!”施翎一把挥开他,他喘了口气,压下伤口拉扯引起的疼痛,低声吼道:“带我过去!”
宫芩那一刀是下了狠手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留qíng,如果不是施翎及时躲了一下恐怕是真的要命丧huáng泉。而此时醒过来后他也是拖着虚弱的身子到了宫芩的身边,躺在chuáng榻上的人脸色苍白得可怕,几日不见就消瘦成了这番模样,倒仿佛身受重伤的人是她一般。
施翎看了许久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公主一心求死,大夫也毫无办法。”
施翎沉默,他走进chuáng榻边,手指颤抖着触碰到宫芩的鼻下,感受到那微弱的鼻息,“宫芩……宫芩,宫芩!”
“宫芩,你不许死!”
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此时听着耳边的噪音眉头轻微皱起,施翎看着那人睁开眼睛,心底突然一疼,他低下头猛烈咳嗽起来,伤还未好,他咳了片刻竟是咳出几口血来,平息下呼吸再转过头看宫芩时却见她在笑。
“你……”宫芩开口得艰难,“你也有现在这幅模样。”
施翎眼里的惊喜还未成形就突然被打碎了,他抿唇看着笑得开心的宫芩,压下心底一波一波的疼痛,沙哑着嗓子道:“就这么恨我?”
“没有,”宫芩笑容敛去,“不恨你。为什么要恨?那太累了。”
她闭上眼睛,“我想睡觉了。”
她说这句话的语气就像说她想死了一样,施翎身子一僵,眼神顿时冷厉得可怕,“不准睡!”
可宫芩没有理他,施翎恶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腕,低声道:“我叫你不要睡!”
手腕的疼痛没有让宫芩皱眉,她一动不动地躺在chuáng上,任凭施翎怎么威胁都没有再说话,当施翎拿其他人来威胁她时,宫芩还轻笑了声。
“你信不信你一死我就让裴怀温给你陪葬?!你不是想要救他吗!”
宫芩笑出了声,她看着似是被她bī到绝境的施翎,眼底已经没有了一丝想要活的生气,“别闹了,施翎。”
从前她牵着他的衣袖撒娇时,施翎经常对她说的话就是这样一句,别闹了,宫芩。
“我已经不在乎了,施翎,随你吧,谁陪葬都没有关系。”
施翎绝望地看着她,他知道宫芩的心里在乎的人其实很少,以前装了他一个,后来被挖空了,现在是一个都没有了。
冰冷的空气里掺杂着两个人的呼吸声,施翎坐在冰凉的地上许久,脸色可怕,没有人敢来劝他。最后他自己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房间。
等施翎回到自己房间时,手下人才向他汇报最近的事宜。梁淮音和宫清走近了,这在施翎意料之中,他重伤的时候就会料到梁淮音会和宫清联手。
他闭了闭眼,勉qiáng吩咐了手下人几句就躺在chuáng上休息,那一刀太深,虽是救了回来,施翎的身子也算是落下了病根,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康健了。
而施翎口中的梁淮音此时正如他所想的一样和宫清在一起,但宫清还在犹豫,因为梁淮音要做的事qíng牵扯到了别国。北域如今和大梁jiāoqíng还好,宫清还不想开战。
可要说时机,现在的确是绝佳的时机。施翎病重,国师府空虚,大梁的流言纷乱,梁景云在着力治理流言安定人心,也没有心力来管北域的事qíng。
何况,最让宫清心动的还是梁淮音想要的那个人:裴怀温。梁淮音很清楚宫清想要的是什么,他直言指出,如果他得到了裴怀温,一定会让他再回不到北域大梁,他们会安居在南楚。
宫清自然不相信梁淮音,但他也知道,若是裴怀温留在大梁,总有一天会有来北域的机会,但若是落在梁淮音手里,宫清还是有办法让他们一辈子待在南楚的,何况梁淮音只要这么做了,躲梁景云一辈子就够他受的了,还能有什么心思来北域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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