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温等了一会,见外面没有声音了,忙将妙音扶起来,微微谴责道:“你太莽撞了。”
妙音勉qiáng坐在椅子上,苦笑道:“我没想到难得弹一次您的曲,就遇上了您的故人。”
“以后要注意一点,他是宫里那位,你们都没有查到么?”
妙音惊怔住,“他是——”见裴怀温点头,妙音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美人坊确实疏忽了,那位来竟然都没有消息,阁主放心,这种事绝无第二次。”
裴怀温看了看她,突然笑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阁主弹琴的时候。”妙音也笑了。
“看样子以后我不能弹琴了。”裴怀温不禁无奈,“这事先瞒着他们,此事过于荒诞,知道的人多了就不好收场了,如今正是乱的时候。”
“是,阁主。”妙音看了看裴怀温的脸色,深吸一口气问道,“不知阁主可否告知妙音,当年阁主在三王爷府遇刺,可是真的为保护三王爷而死?”
裴怀温的笑容一凝,沉默着看向妙音。
妙音却低下头,冷声道:“阁主不必开口,妙音知晓了。”她眉眼如同覆上一层寒霜,眸里也是一片冷冽。果然是三王爷一手策划,三王爷此人真真是没有心的。
第6章 往事难回
皇宫,御书房。
皇帝的贴身内侍德福公公小心翼翼地走进门内,道:“皇上,三王爷求见。”
说完这句话,德福就跪在了地上闭着眼睛等皇帝发怒,自从两年前皇帝的xing子就愈发喜怒不定,时常bào躁,特别是摊上和三王爷相关的事qíng。别人都小心避开不在皇帝面前谈起三王爷,德福作为从小跟在皇帝身后的红人也得小心翼翼的。这一次三王爷又来了,皇帝恐怕又要发怒。
德福闭着眼睛忐忑不安地等了许久,却不见回答。他疑惑地睁开眼睛,就看见皇帝站在书桌前,神色莫测地看着桌上的陈画。德福的心里一酸,他从皇帝还是四皇子的时候就陪在皇帝身边,皇帝的事qíng没人比他清楚了,就像现在,他知道皇帝又在看那副戚家嫡长子的画像了。两年前戚云意外死亡,皇帝的xing子就从冷漠变成了喜怒不定,只有看见戚云画的时候才能平静下来。
戚云对梁景云的影响力只有德福最清楚,自戚云和还是四皇子的梁景云相jiāo后,德福就渐渐地发现梁景云的不对劲。可是自家主子的爱恋注定没有结果,戚云也是丝毫不知道,就连三王爷也是在戚云死后才知晓。
“德福,你去查查今天在美人坊清秋间出现的裴姓男子。”梁景云突然开口。
德福一愣,触及梁景云冷淡的眼时才忙低下头应是。
梁景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今日他本来是去查看三王爷的事qíng,毕竟当下三王爷的动作越来越大,甚至将手伸向了戚府,梁景云能够容忍梁淮音拉拢别人,反正他可以一步步将三王爷的势力铲除,但是牵扯到戚府,这实在超过了梁景云的忍耐限度。他无意间进了美人坊,却凑巧听见了那妙音弹的和戚云一模一样的曲子。
其实梁景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饶过了妙音,那首曲子弹的那般神似,必是戚云手把手教的,梁景云本应发怒处死那胆大的女子,却莫名其妙地熄了火。
梁景云沉思,自己好久没有和一个人平静独处那么长时间,在那个男子的身边他的心qíng似乎平静不少,就连提起戚云他也没有发怒。
梁景云抚过画上清俊的男子面容,眸里划过一丝痛色。他闭了闭眼,将画卷起来收好,冷声道:“让他进来。”
德福起身向外走去,随着一声高音,梁淮音唇边带笑地走进御书房。梁景云冷眼看他行礼,只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梁景云对和梁淮音假装友好和睦完全没兴趣,他早就想弄死梁淮音了,戚云在的时候他不敢动手,结果证明他错了。他早就该弄死他的,梁景云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总有一天。
“皇上您不记得您提名前往邕州修筑防洪堤坝的裴副都了?臣听说邕州发了洪灾,左相提议让沈府尹前去相助,不知皇上考虑如何?“梁景云看着他,心里冷笑。左相是梁淮音的岳父,素来拥护梁淮音,而沈府尹可以算是左相的表亲,沈府尹的官位比裴亦清高,若是去了灾区,怕是会抢了裴亦清的功勋。
梁淮音直视梁景云,唇边含笑,眼里却无一丝笑意。“裴家公子在灾区,想必昭远侯心里也是担心的吧,皇上已经夺了他的嫡长子,这剩下的唯一一个嫡子,皇上断不会让他处于危险之中吧。”
梁景云眉眼冷冽,怒极反笑,“端亲王说的极是,朕也觉得沈府尹一表人才,此重任非他莫属。”
梁淮音不在意他的嘲讽语气,只笑着告退。
梁淮音一走后,梁景云就猛地一挥袖将桌上的物事全数扫落,噼里啪啦散落一地,“混账东西!”
德福进屋后便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bào怒的皇帝。
“他居然还敢提裴宣!戚云一片好心都喂给了狗吃!这样láng心狗肺的人……”梁景云气极,心底却愈发悲凉。与其喜欢这样一个人,戚云倒不如喜欢他。呵——梁景云按了按太阳xué,苦笑。
罢了,说到底还是他自己懦弱,不敢向戚云坦白,怕到最后连友人都没的做。
而此时离开皇宫的三王爷脸色也并不好看,若可以,其实他也不愿意提起裴宣。当年戚云死前就曾极力劝阻他拉拢裴宣,说裴家三代荣宠又执掌军权,实则树大招风,乃摇摇yù坠之势,何况裴宣此人锋芒毕露又有赫赫战功,功高盖主。他还记得戚云当时言辞恳切,那人的担忧溢于言表。
“皇帝早就忌惮裴宣,想要除之后快,淮音你若在此时拉拢他只会沾得一身腥,不是万全之策啊。”
可是当时的他根本不相信。结果戚云拼命阻断了梁淮音拉拢的手段,惹了他恼怒不已,谋士也出口道戚云乃他权势路上的阻碍。其实他心底是不以为然的,那到底是为什么起了杀心呢?
梁淮音闭着眼叹了口气。自戚云阻碍他拉拢裴宣后,他就不再亲近戚云了,即使那人百般示好。
“王爷,到了。”马车外有一声道。
梁淮音下了马车,进了王府。沿着走廊,他径直走向书房,书房内徐谋士正等候着。梁淮音向他点了点头,“皇帝准允了。”
徐谋士笑了笑,“想必皇帝也无计可施。”见梁淮音眉间似是夹杂冷意,徐谋士诧异道,“莫不是皇帝发怒了?”
“没有,”梁淮音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只是,徐先生特意叮嘱本王谈起裴宣,意yù何为?”
“只是给皇帝施压而已。”徐谋士面不改色。
梁淮音面色微微沉了沉,“也罢,不过本王不想再提起那件事了,望徐先生知晓。毕竟那事说到底是先生将形势估计错了。”
徐谋士低着头,掩去眸底的不郁,“王爷说的是。”
当年徐谋士建议三王爷除去戚云,两人相商被戚云听见,才有了后来刺杀一事。但可笑的是,两人都以戚云阻拦了裴宣这条路为借口将戚云除去,结果戚云死后没多久,裴宣就战死在边境。
功高盖主,戚云说的一字不错。若三王爷当时搭上了裴宣这根线,怕是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裴亦清在邕州遇洪的事qíng确实让昭远侯担心不已,他两年前失去了嫡长子裴宣,而后裴家主母也因病去世,只留下裴亦清一个嫡子,自然是当做独子一样宝贝着。为了不落得裴宣一样的下场,昭远侯硬是让裴亦清当了文官,只盼着裴亦清一生好好的。
这莫名其妙地卷进了三王爷与皇帝的势力争斗中也是昭远侯没想到的,可是这苦果还是得自己吃下去。皇帝将沈府尹派去想必也是相信裴亦清的实力,昭远侯只能够在心里祈祷。
这日,老夫人带着裴家最小的女儿裴欢颜前往菩提寺进香,顺便还喊了裴怀温一起,说裴怀温既是久病缠身,进香拜佛是最好不过,对身体恢复也有所帮助。裴怀温心里自然是并不在意的,不过身在裴府,他也不可能拂了裴老夫人的意。
跟着老夫人的还有裴亦清新娶的妻子林氏,林氏是小官家的嫡女,平日里规规矩矩,在侯府里一直是谨慎守本分的,时常陪着老夫人长斋礼佛。
一队人马还没到菩提寺,却见路上堵满了车马。老夫人坐在车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qíng,只突然感觉到车子停了,便询问车夫。
“老夫人,菩提寺周围围了一圈官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很多前来进香的车马都堵在了寺庙门口不得进去,容奴婢前去探看,再来禀告老夫人。”
等了一会,那婢女才带着几个侍卫回来了,她急匆匆地擦了汗,道:“老夫人,长公主今日来菩提寺进香,官兵在戒严,怕是要等候一时。”
裴老夫人思量了下,“罢,便等着吧。”
似是过了些许时辰,前方的车马才有移动的迹象,裴家车马也跟着向前驶去。车马都是向菩提寺的方向,逆着人流的只有一架轿顶涂了金粉的马车,想必便是长公主的车队。在马车里闷了许久,裴怀温随意地掀开帘子透口气,他一看向窗外,就与一对目光蓦得撞到了一起。
裴怀温愣了愣,然后习惯xing地温雅一笑,却见那人只淡淡扫了眼他,嘴角也带上丝优雅有度的笑容。她放下帘子,裴怀温便看不见了。
怕是长公主吧。裴怀温轻笑了笑,说起来长公主小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长公主梁君晚和梁景云的关系不错,戚云也时常见到她,不过是在小时候了,那个时候长公主还没有学好礼仪,时常调皮。那时哪里能够想到长公主会变成现在这样?
果然是皇家人,骨子里都是有着皇室的风范的。
不过长公主到菩提寺来,也不知是进香还是求签了,裴怀温淡淡笑了笑,说起来长公主也到了出嫁的年纪。虽说是长公主,其实只是第一位公主罢了,比梁景云的年纪要小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会补充裴怀温之前三世的番外,以便让小伙伴们了解一下背景和主角的心理基础O(∩_∩)O。
第7章 番外1:第一世
第一世。
初chūn时节,空气间还残留着冬日刺骨的寒意,院子里娇嫩的杏花瓣上缓缓滴落下来几滴清晨的露水,阳光穿透薄雾照映在露水上,一簇簇淡红之间夹杂着亮光,像极了曾经在闵烟湖看过的万盏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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