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我单看完它们就花了好几天,我想您刚才一定没看仔细,对不对?”
“这样吧,我念给您听。”
我翻开中间的一页。
凌乱而潦草的字眼,像是急促地记录下一样,每一笔仿佛都用足了力气。
“有人将祺日拖进车里,‘我’追了上去可是怎么也追不到,然后,我接到爸爸的电话,说,让我快点回去。
是爸爸派人把祺日抓走了。他要我听话,他说,只差一步了,很快任氏就是我们王家的了。任氏本来就是王家的东西。爸爸之前已经知道遗嘱内容,老夫人死后,未来的任氏总裁是那个人。
爸爸已经和那个人谈妥了,只要把那个人手上所有的任氏股份转移过来,爸爸就不会把那个秘密公开出来。那个人妥协了。可是公布遗嘱的时候,那个人和律师串通好了,他们篡改了遗嘱,他把所有股份都转移到祺日名下。
他要在当天离开新加坡,所以爸爸让人绑架了祺日。那个‘我’帮他找到了祺日,他也出了意外,但他承诺‘我’不会拿王家开刀。可是到最后,他离开新加坡前,还拼死冒险把该属于王家的东西全都收走了,爸爸也中风了,王家只剩下一个空壳。”
我看了看他,继续翻了翻。
“祺日结婚了,他说爱‘我’,可是他却娶了那个女人。到底哪一个祺日才是真的?不对,这些都不重要。那个人回来了。他又回来了。我从以前就觉得不对劲了,他对祺日不一样,他看祺日的眼神不一样。我以为是因为那个秘密。”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走得这么近?那个‘我’快疯了,‘我’去找了那个人,他果然是怕了。那个人是禽兽。龌龊、恶心,还有虚伪。他怕‘我’把秘密全说出来,他怕‘我’告诉祺日。那个‘我’和他合作,他答应了。
‘我’不怕他耍花样,因为‘我’知道,那个人真正想要什么。但是他是不可能得到的。祺日根本不可能接受他,再说,‘我’还有那个秘密在手里,要是祺日知道了,就永远不会原谅那个人。”
我将本子合上,拿了另外一本,顺道抬头看了看他。
任三爷额上尽是冷汗,他颤颤地从口袋里掏出喷剂,拿着对着口,按了一剂。
我为他倒了温水,又走到另一张,去把他的药全都拿了过来。“您要吃哪一个?”
他的手按着胸口,喘着气,轻轻摇了摇头。
“三叔……我不是要让您发病。”我将药递给他。
他慢慢地往后靠坐在沙发上,偏着头,疲惫得像是立马就能睡去一样。
“您能听下去也好,不听也好,不管怎么样,我只是想弄个明白。”
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拿出手帕,擦了擦他额上的汗。
这个人,是我的三叔。
他远不如表面上的温和、无害、文弱。
他是狡诈的、聪明、诡谲、多疑、冷漠,甚至是残忍。
他离成功只有一步——但是那一步,他怎么也达不到,那是因为他始终没有健康的身体。
他随时都会在睡梦中死去。
而让他,不惜一切守着的秘密……
“三叔,我跳过这些,念后面一点的给您听吧。”
“祺日死了。”我念这句的时候,他蓦然睁开眼,茫然地侧过头,看着我。
“我看到祺日的时候,已经认不出来了。他几乎粉身碎骨,我想认也认不出来。”
下面的字模糊不清,王筝的泪,模糊了字迹。
我沉静默地翻到最后一页。
“梦又重新来过一次,我知道它会不断地循环,一次比一次清楚、真实。每天晚上,折磨着我。我已经快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我不能够接受,我的身影在祺日的眼里淡去。
祺日的眼里渐渐出现了那个人。
我就像是旁观者,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看着那个‘我’把他越推越远,然后他们越走越近,我清楚地感受他们不寻常的关系、还有围绕着他们的温暖氛围。他们永远更深的羁绊,那个‘我’并不完全地了解祺日。
那个‘我’像个可笑的小丑。
他用那个秘密,间接地逼死他和我共同爱的人。但是,我和他,毕竟不是同一个人。
我们拥有一样的容貌、个性、思考模式,甚至是对祺日的感情。
我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祺日是知道的,这一段梦,让祺日果断地拒绝了我。而我也曾经伤害了祺日。
然而,最大的恶梦还在延续。
任潇云知道所有的事情,他才是悲剧的始作俑者。他狠毒阴冷,他和那个‘我’是一样的,他们自私地想拥有祺日,所以一起将祺日推下了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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