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祺日在迷糊之中翻了翻身,又睁开了眼,口中还在模模糊糊地呓语。何管事摇了摇头,叹道:“三爷……叔侄俩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谈?您不在的这些时候,小少爷就跟没了魂儿一样。三爷,这个家是您和小少爷两个人的,少了一个都没法撑下去,再说,小少爷对您……”
何管事打住了一会儿,捏了捏眉心说:“我去给小少爷烧点醒酒汤,这里就劳烦三爷帮忙顾著了。”说罢,就把仆人也领下楼去了。
“何叔,您不是要去烧醒酒汤麽?”
“你先去睡吧。”
何管事仰头看了看上方,静静地摇头,熄了厅堂的灯。
任祺日迷迷蒙蒙地躺著,任三爷艰难地为他擦了擦脸,却在瞧见那白皙的脖子上的刺目红痕时,连喘息都痛苦了起来。
那时候,他仔细地打量了那个江家的少爷。他似乎隐约明白过来,祺祺并没有理由选择自己。江景文是青年才俊,而且幽默风趣,任祺日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显得更加自在,任谁都不会想要和一个沈闷寡言的人在一块儿。
江景文所拥有的健康与活力,恰恰都是他严重缺乏的。
枪支从手中滑落的缘故,并不是因为心软或是顾忌什麽,而是任三爷意识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除去了一个江景文,还会有另一个江景文。
他的祺祺终究是要离开他的。
他从来就没办法守住他,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
总是在好容易亲近的时候,那个孩子又会慢慢地远离他,带著为难的、愧疚的眼神。
任三爷只要想到此处,就觉著有什麽就要从眼里落下来一样。他也会疼、也会怕,也会落泪。
他已经把所有的感情都给了这个孩子,把最好的都留给了他,一点不剩。
但是人生不管重来多少次,祺祺到最後都是不会选择他的。
任三爷迫切地想要离开,甚至在即将离去的这段时候都不愿意再和任祺日见面。
他只是害怕从任祺日的口中听到那些残忍的话语,所以不断地拖延时间,好在内心残留著一点可笑的盼望。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任祺日在清晨的时候,是因为宿醉的疼痛而睁开眼的。他捂著头颇是费力地坐了起来,双眼迷茫地环顾四周。
在看清楚那在窗侧,静静地瞧著自己的男人时,任祺日却是一时之间没办法反应过来。男人还是一身绸衣,脸色泛白,看著自己的眼神却有一抹决绝,缓缓开口的时候仿佛呼出一股寒气。
“祺祺……”男人的神情看起来有些麻木,声音像是撕裂布帛一样刺耳:“公司……不用再去了。”
任祺日不明所以地看著前头,机械地问道:“什麽意思?”
男人慢慢由位子上站了起来,任祺日看著那逐渐挨近的男人,双眼之中的残色让他无法会意。男人在青年的身边坐了下来,冰冷的掌心小心地抚过青年的脸庞,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不能让你见任何人。”
任祺日觉著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接著握住男人的手,不解地问:“你说什麽?我记得我昨天……”
任祺日像是想到什麽事情一样的,然而在他站起之前,一双手却猛地从後方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身。任祺日呼吸一滞,却听见那一句冷冽的话语:“别去,祺祺……”
“不要去见他。”那双手渐渐收紧,冰冷的声音从後方清晰地传出:“祺祺,三叔没办法,只有这样……”哪怕有再多残忍的念头,到最後除了胁迫之外,也只剩下央求:“祺祺……别离开三叔。”
任祺日渐渐回了神,然而脑中依旧毫无头绪,只是轻声地问道:“那个他,是谁?”由於得不到回应,青年只得轻握男人的双手回过身,在稍做思考了之後,渐渐地在男人眼前矮下身,视线与男人平齐,“你说的该不会是……江景文?”
男人的沈默和眼中骤然闪过的一丝狠厉,让任祺日逐渐掌握了一丝头绪,直到有什麽东西在脑海里明朗化的时候,青年却像是恍然大悟地扭过头无奈地轻笑。
青年的笑声让任三爷再次心慌起来,只能怔怔地看著青年从眼前走开,脚步有些不稳地绕到了房内的书案前,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礼盒。
那暗红色的盒子灼痛了男人的双眼,尤其是在青年拿著礼盒走到跟前的时候,他只觉著眼前的世界像是即将崩塌一样,连吸进肺部的空气都是冰凉的。
任祺日在那垂著眼两手微颤地男人面前打开了礼盒,慢慢地单膝跪下,在任三爷略微疑惑的目光之中,将那剔透晶莹的戒指,缓缓地、轻轻地、小心地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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