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离开灵堂前,看着孤零零立在灵堂上的牌位,夏添不知怎么的竟然心生不忍,他原想着把那个刻有饲主姓名的牌位带走,不过灵堂内日夜都有守灵的仆从,难免显得有些招摇,可他又舍不得让“盛黎”独自一个留在这深山之中,最后索性自己另刻了一块落着自己名字的牌位放了上去,把两个牌位紧紧摆放在一起,仿佛如此便不孤单了似的。
盛黎闻言失笑,能做出刻个牌位摆一起这样事情的人,恐怕全天下也独独他的小狐狸一个了,他从夏添手里接过两个牌位,伸出指尖细细摩挲上面的姓名,低声道:“实在是胡闹,哪有活人给自己立牌位的,可有人笑话你?”
夏添也笑,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狡黠,“自然有笑话我的人,可是我才不管他们呢。”
历经这几个小世界的试炼,夏添比谁都明白何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们在一个小世界停留的时间本就有限,何苦处处在意外人眼光,能够遵循本心活得畅快,又不妨害他人,于小狐狸而言便是最快活的事情,当日他为摄政王时,力排众议从宗室里接了一个孩子和盛黎一同教养,便有朝臣进言说他应当为皇室开枝散叶,否则恐有后来人议论他。
而摄政王却只是笑了笑,“等到那时本王早已经不在了,后来人如何议论自然也听不见……”他缓缓扫视众人,“即便听见了,旁人自说他的去,本王不曾违背本朝律例,亦不曾混淆祖宗血脉,只要是让本朝福祉绵延的好事,便是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诸位大臣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朝臣一时喏喏,再没有敢提出异议的。
刻完牌位后,夏添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夏宅,他在高山之巅举目四望只觉心内惶惶,天下这样大,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往何处去寻盛黎,偏巧那道侣契约又不知为何,好似将二人联系断开了似的无法感应,唯有体内盛黎留下的精血一遍遍为他梳洗经脉,渐渐安抚了夏添的情绪,他收拾好心情,照着自己从夏宅带出来的一份地图,从临近的一个小镇开始慢慢地找起。
他当初答应了和盛家的婚事后便一直在打听盛黎的事情,也知道对方曾在何处征战,他早已经打定了主意,盛家既然说盛黎是死在战场上尸骨无存,那他就算是翻了这片天,也要在死人堆里找出他的饲主。
不过直到此刻,夏添方才知道何为天下之大,没了生烟奁的指引,他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情,一见到有可能的消息便上前打听,但往往都是失望而归,何况他如今还顶着“盛家逃家的少夫人”名头,不得不一路遮掩,生怕被捉了回去。好在他运气还算不错,几次都险险从盛家来搜人的仆从眼皮子底下溜了出去。
因人形在各个城镇之间来往多要被守城的士兵盘查,且夏添身上又没有多少银两可以用来打点,因此除去打探消息的时候,他常常会变作狐狸模样,而正是这个模样,让他意外地听到了一件事情。
他尚且记得那一日自己还在一处破庙内歇息,等着第二日去往边陲,入夜后却忽然听见外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小狐狸原本以为是庙里有老鼠,于是只团了团尾巴挡住耳朵,没过多久便发现那阵声音竟然是一群小虫子发出的,他想着此刻若是拍死虫子也无法清理爪子,索性便把自己埋在干草堆下面不去搭理,不再去管。
谁知没过多久,屋外又传来了说话声,那个声音的主人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正是当日抓着他的手去写字的游方道士!
听到对方言语之间隐约提及“盛家”二字,这一下登时让小狐狸瞪圆了眼睛,他不动声色地埋藏在草堆里,竖直了耳朵去听庙内的说话声。
那道士似乎是在与人争辩,两人因着先前已经放出蛊虫在破庙内扫荡了一圈,并未发现生人踪迹,故而言辞之间并无遮掩,他们哪里会知道,蛊虫是能辨人不假,却没那个本事去认出一只能变人的小狐狸。
只听那道士怒气冲冲地说道:“当初是你说盛家那个短命鬼命格奇特,若能炼化必然是最得力的傀儡,可如今过了这么多日子,他没炼化不说,反倒是我惹了一身腥臊!”
而与他对话的人则要气定神闲许多,听声音是个中年男子,对方不紧不慢地说道:“可我当日也说过,盛黎一身凶煞,若是一个不好,叫他反噬了去也不是不可能。”
甫一听到“盛黎”二字,夏添只觉心惊肉跳,听他二人说话,难不成自己的饲主竟真的不好了?可这小世界本就是为他试炼而生,倘若盛黎不在了,又何来的小世界一说?
他强压下心头惊疑,屏住呼吸又仔细听了片刻,方才明白过来,原来那游方道士当初去往盛家算命竟是一场骗局,这两人不知从何处打听到了盛家少爷的八字命格,他们二人所习皆是邪门歪道,其中有一门秘法便是将死人炼制为傀儡,而盛黎则是他们看中的目标。
52书库推荐浏览: 十八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