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不过成人半指粗细的枯枝能有多少重量,只怕这山间一阵风都能将之吹出十米去,可这么轻飘飘一根枯枝,却势如雷霆万钧,竟然还深深没入雪中,两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登时便安分下来,连抬头看上来人一眼都不敢,就低下了头彻底不再反抗。
没有预想中的争斗厮杀,这一场博弈结束得轻巧却又沉重,几人纵然再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是他们自己本事不如人,先前掉下山崖的两人还不知死活,如今倒是保命重要。
盛黎从藏身的暗林里走出来,他身形挺拔,方才埋伏在树林里时悄无声息得就像是一头伺机而动的猎豹,如今一步步走出来,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周深气势凌厉得令人不敢逼视。
然而夏添却看得心中欢喜,只觉得这样的饲主和当初浮连山上那个剑修一般无二,即便不像他的同门师兄弟一般御剑而行,而是单靠双腿一步步走上山崖,却也叫他目眩神迷,半点移不开眼睛。
否则当初在浮连山上清修的修士那么多,小狐狸怎么偏偏就认准了看起来最最不可亲近亵玩的剑修?
夏添一面在心里想着当初浮连山上衣袂飘飘的剑修,一面又忍不住将之与如今历经试炼的盛黎相比较,只觉得不管饲主什么样子都叫他无比心动,忍不住甩了甩尾巴,只想着待会儿扑进盛黎的怀里好好地蹭一蹭。
而褚钰原本垂手立在一旁,眼见老陈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忽地掀开大衣从腰侧枪袋里摸出一支微型□□举了起来,众人都以为他是瞄准了盛黎,连盛黎都如此以为,正要闪避,却见褚钰枪口一转,竟然是对准了夏添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扳机。
一声枪响,预料之中的中弹流血却并未发生,只因就在褚钰按下扳机的那一刻,山崖上方竟然跃下了一只大狐狸,白狐在夜风中露出尖锐的獠牙凶神恶煞地扑向褚钰,这才让他失了准头。
这只大狐狸出现得太过突然,褚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这才险险避开朝着自己面门罩下的锋锐狐爪,原本瞄准夏添的枪管也随之一偏,子弹出膛,啪地打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褚钰情急之下只顾上避让大狐狸,却忘了自己原本就已经站在险崖上,一时间脚下踏空,整个人往下仰倒跌落山崖。
大狐狸见褚钰失足坠落也不去管他,只仍旧弓起背脊冲他的位置做了个威胁的姿势,这才一甩尾巴调转跑回了山崖边,仔仔细细地来回查看夏添身上的血迹。
小狐狸没想到大狐狸竟然还会出现,甚至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不惜以命相护,他心下温软,便乖乖蹲坐在原地任由大狐狸打量自己,甚至还忍住了劫后余生想要扑到盛黎怀里撒娇的念头,只想着先让大狐狸安心。
眼看着褚钰滑到,老陈倒是想让他和林永旺一样跌到山下去,不过褚钰在这群人里算是领头的,依着“擒贼先擒王”的老道理,可不能让这人就这么跌下去。
然而身旁有人动得比他更快,老陈只觉一阵寒风擦身而过,竟是老狙爷猛地冲了出去,他猛地冲到断崖边,伸手抓住了褚钰的手。
“带我上去!”
若非亲耳听到,众人实在难以想象褚钰那一把好嗓子竟然也有如此破锣嗓子的一刻。老陈也随即反应了过来,跟着扑了上去拽住了老狙爷的腰,褚钰要是摔在崖下也就罢了,这个高度,老狙爷这把岁数的老人掉下去可就没救了。
老狙爷双手死命抓住褚钰的衣襟,一双眼睛急得通红,因气急攻心,一时间竟然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哑着嗓子用气音吼道:“我的猴儿呢!猴儿呢!”他的声音如同穿涧而过的冷风,透着刺骨的寒冷和冰凉。
褚钰一边挣扎着抓住老狙爷的手,一边咬着牙道:“爸,这时候你还只记着那几只猴子?”
褚钰竟然是老狙爷的儿子?老陈瞪圆了眼睛,手下却是不敢放松,眼神倒是不由自主地在两人脸上打了个来回,只是老狙爷在盘龙山风吹日晒这么多年,一张脸如同老树一般沟壑纵横,褚钰则显然是养尊处优,但一旦有了两人是父子关系的概念,再看时竟也能看出两人眉眼之间依稀有几分相似。
莫说老陈抓着老狙爷的手抖了一下,就连后面正掏绳子帮人的一帮护林队员都愣了一瞬,盛黎倒是没顾上发愣,一同过去把老狙爷连带着褚钰都给拽了上来,而后抬枪洞穿了褚钰的两只手掌。
见状,老狙爷身体微微一抖,却是别开了目光不去看褚钰流血不止的双手,只问道:“猴儿呢?”
褚钰几乎疼得昏死过去,乍一听老狙爷竟然仍然只挂心那几只猴子,咬着牙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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