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添不解,只是见盛黎神情戒备,登时也竖起了耳朵。
片刻后盛黎松了一口气,只是仍未松开揽着夏添的手臂,而是扭头附在夏添耳畔低声道:“凌阳宗内与我同辈的门人都在前面,你不要怕。”
夏添一怔,还来不及思考为什么盛黎的同门会出现在这里,听到他末尾一句,立刻仰起脑袋回道:“我才不怕。”他可是当过摄政王的小狐狸,什么世面不曾见过?
盛黎便夸他一句,他不过是担心小狐狸不适应,毕竟凌阳宗可没有不造杀孽的说法,丧命于门内子弟的妖兽性命不知凡几,他唯恐夏添嗅到那些人身上的妖兽血气心生恐惧,忍不住又叮嘱一句,末了只玩笑道:“要是不舒服了,就躲到我怀里来。”
夏添闻言,凑过去故意在他衣襟前嗅来嗅去,又睁圆眼睛看向他,笑嘻嘻地说:“主人难道忘了自己?我连你都不怕,还会怕别人?”
盛黎一怔,继而失笑摇了摇头,他倒是忘了自己,凌阳宗内年轻一代的弟子唯他修为最高,是以那些最为危险困难的任务都会理所应当地落到他头上,何况盛黎往日并无七情六欲,杀兽斩妖只当做切萝卜似的寻常,真要算起血腥气,只怕凌阳宗的宗主也未必比得过他,常有娇气些的师妹师姐见了他便掩鼻而过,暗地里说他“一身血气不似善人”。
只是打从遇到这只小狐狸起,对方似乎就不曾对他周身凛冽杀气表示过任何不适,竟然令盛黎自己也渐渐淡忘了那些事情,此刻倒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夏添想了想,自己也觉得有些惊奇,他原本就是兽类,最是明白欺软怕硬强者为尊的道理,见了浮连山上哪只野兽爪尖带血都要避开些,可唯见了盛黎时没想过躲开,似乎笃定了这个人即便是浴血而来的修罗,也决计不会伤自己分毫。
他心中一时忍不住有些欢喜,正待说话,不远处遥遥传来一声闷雷似的问话——
“前头可是凌阳宗子弟盛黎?”
那声音带着几分慎重试探,如重雷当头砸下,眨眼便传遍了周边好几座山头,惊得不少栖在枝头的鸟儿四散飞逃,显然是被吓得厉害,倒是在半空盘选出乌压压一片黑云。
盛黎认得这声音,是他师伯的大弟子,名唤应兴文,也是门内公认的下一任宗主,对方虽然功力深厚,但寻常做不到传音如此。
对方不会不知道这山中刚有人渡劫到了合体修为,眼下想来是故意为之,一则是为了震慑自己,二则是在其他师门弟子面前树立威信。
果不其然,在山脚下围城一团的凌阳宗弟子们个个面露钦羡之色,口中不时赞道:“大师兄好厉害!”“这等修为,只怕是门内第一人了!”
盛黎当初在门内时曾被应兴文算计过几次,被对方抢了功劳据为己有,不过盛黎素来不在意这些虚名,对门内丰厚的赏赐也看不上眼,是以从不曾和他计较过,也不曾对人说起过。
但今时不同往日……
盛黎看了一眼微微蹙眉面露不满的小狐狸,淡淡开口道:“凌阳宗飞云峰弟子盛黎并道侣夏添在此。”
他语气不轻不重只如同与人寻常对话,那声音却顿时镇压住了应兴文的声音余波,直直传入方圆数千里修士耳中,还安抚住了遍山凄凄奔走的飞禽走兽,与应兴文的修为一比,高下立现。
原本喋喋不休围拢在应兴文身边的弟子们先是神色一僵,而后俱都难以置信地将目光投向了山峦深处。
他们听到了什么?还真是那个盛黎?
那人竟然能盖过大师兄的修为,如今到底是什么水平?对方声音还在脑海中回荡,几个平日里最爱嘲弄盛黎的人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底看到了一丝后怕。
而更多的人更觉难以置信,他们莫非是听错了?盛黎竟然说他的道侣?他这样冷心冷情的人如何会有道侣?那个夏添又是什么来头?
一时间山脚下的人议论纷纷,应兴文脸色亦是有些难看,他曾经与盛黎修为相当,而今却感应不到分毫对方深浅,这只能是因为盛黎历经天劫后修为大涨,且高出他许多。
可……怎么会?!应兴文暗自捏紧双拳,他自入门起就不断被人拿来和盛黎比较,分明一个是修真世家出来的天灵根天才,一个是无父无母被飞云峰峰主捡回去的乞儿,两人之间本就是云泥之别,可两人之间修为却不相上下,令他回家数次被堂兄妹羞辱,很是面上无光。
好在盛黎也不知是不是天生缺根筋,不具七情六欲,更是不会待人接物,是以门内弟子纵有因他修为高深佩服的,也都在自己的引导下渐渐转了心,应兴文敢说,到如今这门内的人即便说起他们修为相当,也只会笑盛黎那样萤火似的货色竟敢与昭昭明日般的大师兄争辉,着实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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