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对此也心知肚明,有心想问,却又心中有愧不敢开口,便知压下不提。
宗主都不曾开口,底下便有凌阳宗弟子对此颇有微词,也只能将满腹牢骚压在心底,倒也有些别的门派大能对此不服,谁人不知这顶级灵石是为修士以防万一所备?何漪此举,竟是要保下那魔修的命不成?
但众人转念一想,这万煞阵何等威风,且不说盛黎二人进去后能不能活到捏碎灵石求生那一刻,即便真是寻到机会捏碎灵石逃生了,那就算是试炼失败,届时不但不能顺利离开凌阳宗,还要自废根骨,到时候便与凡人无异,哪怕一个刚练气的修士都能轻易斩杀,即便是魔修,那也是毫无反抗之力的魔修了,可谓不论进退都是必死的杀局。
如此想来,众人才算心头稍定,他们倒是不知盛黎真实身份,若知道这是天道都要斩灭的魔修,只怕恨不得立刻冲上去食肉啖血,唯恐自己慢上一步,来日自己就要做对方剑下鬼。
应兴文也是如此劝告自己的,他的视线扫过四下围观的修士,心中道:看吧看吧,亲眼看着这个所谓的天才剑修是如何死在万煞阵的中的,凌阳宗可从来都容不下这样的魔修!
其余人如何想,盛黎和夏添却是管不着的,他们自走进老树后,目之所及便是浓浓白雾,那天地一色的青灰让夏添立刻回想起了剑冢,再一想到盛黎初入剑冢时的失常,不由得心中一紧,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对方,且微微往前半步,既不会挡着盛黎,一旦有什么危险发生,他也能第一时间护住对方。
小狐狸半点不敢放松心神,一边分出一丝神念感应四下景物,一边运转金丹,驱使自己留在盛黎丹田处那只小白狐严阵以待,随时防备对方再出现心神激荡的意外状况。
盛黎并不阻拦,这万煞阵内虽与剑冢内的白雾相似,但两者却半点不同,他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这些白雾中几乎凝为实质的恶意,他们脚下看似有路,但实则每走一步都踏在虚空,为防万一,盛黎还祭出了本命灵剑,他曾经看过那位师叔在万煞阵中历练的场景,对方当年修为不在自己之下,但却半个时辰都没撑到就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若是盛黎如今独身一人闯阵也就罢了,无非是以杀止杀一路杀过去,可如今他的道侣就小心翼翼地护在自己身前,便是为了这只小狐狸,他也半点不敢掉以轻心。
脚下的路好像没有尽头,走出一层白雾,不过是继续闯入下一层白雾罢了,看似无趣无害,却是万煞阵的打头第一阵,这种无休止的单调重复最是折磨人心,一旦修士因此动怒,白雾便会寻得机会侵入他动摇的道心,从而将之绞杀。
然而这第一阵对于这两人却是毫无用处,且不说盛黎道心坚韧,当年初入剑峰时,毫无修为的他每日能做的便是无休止地挥剑十万次;便是夏添早年刚偷偷摸摸地跟着盛黎修习时,也是能够耐心地在雪地里等上三日三夜,只为在盛黎上山时寻得一个最好的时机跟在他身后。
何况如今二人共同入阵,当初在小世界时,他们携手走过枪林弹雨,亦一同在大雪封山的密林内独行,这区区白雾,倒实在是不叫他们放在眼中。
而在雪顶外的众人则看得焦躁不安,连被挤在最外侧的小师妹都蹙起了小小的眉头,她仰头专注地看着半空中的云镜,然而镜中投射出的只有一层又一层的茫茫白雾,连里面二人的衣袍发梢都看不见分毫,叫人恨不得冲上去把它们吹开,好看清内里情状。
凌阳宗之所以要令弟子前来万煞阵旁观,用意正是在此,万煞阵每一次开阵,内中魔气营造出的幻境都不相同,旁观者虽不能亲身参与历练,却能借机锤炼道心,只是这锤炼多久,便要看在阵中的试炼人能待上多久了。
而在万煞阵内,夏添敏锐地察觉到面前的白雾似乎变得稀薄了一些,他心中警铃大作,唯恐是内中邪魔的残存怨气作祟,一时间没能控制好形态,头顶冒出了两只尖尖的狐狸耳朵,且还随着主人的心意戒备地竖直。
盛黎原本凝重的心情都被这一对毛茸茸的狐耳打散,若非时机不合适,他倒是更想叫小狐狸露出那一条毛茸茸又顺滑的狐狸尾巴来。
也就走了两三步,四下原本就已经稀薄的雾气骤然消散得一干二净,耳畔忽然传来飘飘仙乐。
这乐声非丝非竹,真要说起来,倒是与盛黎曾经听过的鲛人歌声类似,带着一股轻柔却不容置疑的蛊惑,让人逐渐忘却了方才在白雾中没头苍蝇一样毫无目的走下去的愤怒,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甜腻的愉悦感。
“真好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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