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哦”了一声, 问道:“你仔细看看, 你当真不曾见过?”
应兴文猜测宗主手中并没有确切证据, 此刻恐怕是故意诈他,越是如此,自己越不能承认——
“不曾,徒弟从不曾见过这东西!”
“这傀儡是蘅樱仙子的。”出乎他意料的是,宗主竟然心平气和地解释了一句,“这上面留下的烙痕也是她的。”
“当日那喜袍也是,不慎将梼杌血撒上去的弟子已经招了,尚在刑堂受罚。”
宗主平缓地说着,可他语气越是平淡,应兴文心中不详的预感便越是强烈,他狠命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勉强露出一个痛心的神情,“原来、原来竟是如此,才引发了后面的事情吗!”
“是与不是,你不是很清楚吗。”宗主冷眼看着他,“你算计得很好,没有留下一点证据把柄。”
应兴文一急,连忙辩解道:“师尊,我……”
“可是徒弟啊,这人心如何算计得准?”宗主摇了摇头,“你以为自己样样都算计好了,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说罢,他五指凌空一握,手中出现的,赫然便是一方锦帕。
应兴文心中咯噔一下,不知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宗主手中。
“这是你扔下,却被药峰弟子捡了回去的。”宗主冷冷看他一眼,“蘅樱仙子赠你傀儡,以锦帕包裹,这锦帕于你没有半分用处,你随手扔了,殊不知你瞧不上的心意,却有人万分珍重。”
见应兴文面色忽地惨白,宗主便知道自己半点没有猜错,“还有那梼杌血,看似处处与你无关,可却处处与你有关,我也不需要别的证据。徒儿,只消你向天道起誓,说此事与你无关,我便依旧信你。”
依应兴文所想,宗主最是讲求证据,只要自己处处都撇干净了,自然查不到自己头上来,却怎么也没想到,师尊竟会以此相逼,当下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宗主却不依不饶,问道:“你敢吗?”
应兴文自然不敢,当下撇开了脑袋,不敢再与师尊对视。
“何峰主正亲自追查此事,当日梼杌之血是如何洒在喜袍上的,那是他亲自给徒弟挑选的喜袍,原本是最不该出错的地方……你说说,若是他知道是你在背后捣鬼,你又该如何向他认罪?”
应兴文自诩样样都算计到了,却没想到竟是在如此不起眼处露出了马脚,此刻一听“认罪”二字,当下心头发狠,在心中破口大骂那药峰弟子,面上也不再掩饰,只恨道:“那盛黎本就是魔,我不过是为了宗门着想,凌阳宗不需要一个魔修弟子!我何罪之有?”
“你竟还不知悔改!”宗主愤怒异常,起初注意到应兴文举止有异时,他还只当是对方是不满于被盛黎抢了风头,一时间没能调节好心绪所致。
这是他亲自收的徒弟,他自然清楚,应兴文与盛黎同日入得宗门,一个拜在他这个宗主门下,一个拜在剑峰峰主门下,若是没有盛黎,应兴文的确当得上一句“天之骄子”,在宗门中年轻一辈弟子里也是佼佼者,然而盛黎却好似就是为了修道而生,修为长进一日千里,甚至很快就超过了他,凌阳宗上下说起来,最先提到的都是盛黎,反而是应兴文这个修真大家出来的弟子被人忽视了,如此一来,应兴文心中有落差也是难免的。
宗主也是出身于修真世家,当年也曾被家中长辈赞为不可多得的天才,后来外出历练,遇见了太多远胜自己的大能,心中也由一开始的不忿激动逐渐变得古井无波,他自认能理解徒弟的心情,也想着只需多经历些磨炼,对方自然能如自己一般,不再将心绪放诸于外物,转而潜心修炼。
加之当初在幻境中经历过被盛黎入魔后斩杀的一幕,宗主心中多少也有些心结,何况人心都是偏的,相较于盛黎,他自然更愿意回护自己的徒儿一些,故此即便得知了应兴文曾借故欺压盛黎,却也想着并未酿下大错,小辈之间的纷争便由他们自己处理为好。
岂料应兴文却没有半点自省之心,更是摆出了伪善的面孔,他精于算计,知道如何才能让人在厌恶盛黎的同时更敬佩自己,加之盛黎不喜辩解,即便自己抢了他的功劳也从不多说半句,倒是益发滋长了应兴文的傲慢。
聚沙成塔,应兴文起初不过是想要证明自己不比盛黎差而已,后来见自己如何也比不过,便暗暗生出了杀心,及至偷听到盛黎的魔修身份,仿佛给自己找到了什么底气,觉得盛黎唯有一死方能解自己心头之恨。
唯有死人,才是不会和自己争的。
“糊涂,徒儿,你实在是糊涂啊!”宗主长叹一声,盛黎能和他争什么?两人所拜师尊不同,他们几位长老又都清楚盛黎的真实身份,断不可能真把凌阳宗或是修真弟子交到他手上,来日顶天了也只能封个不得开山立派的长老,而应兴文作为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宗主,与盛黎之间有什么可争可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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