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仍旧想:就算老师说秦王是个不错的人,可我们挪出壅宫别馆之后身边缺了这么好的书阁也是不争的事实!
正巧他与韩非私交甚笃,干脆跟着韩非身后一同躲到韩非房中图清净。
身在房中,子埝时不时偷看韩飞一眼。
他终于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开口询问:“国主,真的向老师说的那么好吗?”
韩非中肯的说:“国、国主不是个度量小的人。他、他做事喜欢使用阳谋,但却让人无法推脱。”
子埝眼睛一转,咋舌不已的说:“竟然这么厉害,不是说国主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吗?他怎么会这么有本事。”
韩非听到子埝的问题,沉默下来。
过了许久之后,韩非忽然笑着自言自语道:“原、原来是这样!”
“师兄,什么‘这样’,你说什么呢?”子埝忍不住出生追问。
韩非对他摇了摇头,然后说:“国、国主知人善任,为人宽厚,你日、日后若是在秦国为官,定、定然不会被国主为难。可太、太子却是个刻薄寡恩、性情严苛的人,他极、极为维护国主。因此,若是你得、得罪了国主,国主说不、不定一笑置之,而太、太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子埝完全不信的哼了一声。
他不高兴的说:“太子才是个不到十四岁的半大小子,他能奈我何?”
韩非看了看子埝偏于娇小的身材,认真的说:“秦、秦国多出伟丈夫,太、太子身高足有七尺九寸,腰宽、宽大半围。他若、若是想要难为你,单手就足、足够将你从原地拎起来。”
子埝听到韩非的介绍,瞬间目瞪口呆的愣在了原地。
他忽然说:“可秦国国内人人都说国主和太子感情甚笃,直到现在还住在一起我以为太子还是个孩子,怎么长成这么高大的样子了。”
子埝抱怨完了这一句,自己甩甩头:“秦王宫那么大,爷俩住一起也不会拥挤的。我想什么没用的呢。哎呀,都这个时辰了,师兄,我去书阁和他们一起挑拣文字去。”
话落,子埝直接起身跑出门。
韩非坐在房间里目送着子埝消失,心思却始终停留在刚刚心中感悟到的真相上。
秦国新任国主子楚为何明明攻陷了赵国却仍旧不让人觉得他暴戾弑杀?
因为他改变了历代秦军的做法!
凡是赵国被攻下的城池没有一个遭受军队的野蛮洗劫,年轻美丽的女子有被羞辱、年幼的孩童没有成为刀下亡魂。
原本对秦军恨之入骨却怕之入骨的赵国人在发现家园未曾被破坏之后,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心中的恨意被富足的生活冲淡了。
因此,他们把之前两场战争死去的亲人之恨归咎在秦昭襄王身上,而觉得秦王子楚是个温和亲善、值得拥戴的国主!
这位秦国的新任国主其实远不像他表现出来的温和无争,而是将温和柔软当成最尖锐的武器,消磨掉了其他国家平民的仇恨。
秦王子楚根本就是有意识的在善待百姓,拉拢他们!
强势无敌的军队和仁爱宽厚的国主,当这两样利器同时出现的时候,哪一国的百姓能够不五体投地的等待着这位仁君的驾临,成为他们名正言顺的君王呢?!
“我终、终于明白了。”韩非感叹一声,忽然泪流满面。
他终于彻底明白为了韩国落败被灭的原因。
韩国之亡不仅仅因为韩王毫不考虑的拒绝了他帮助,而且因为韩国从来不曾拥有过如同其他国家那样身为大国的威严,不曾有过强势的军队,不曾拥有不是只顾着自己醉生梦死的聪慧君主。
覆灭一直都是韩国唯一一条路,而韩国从出现就走在了灭亡的道路上。
哪怕没有秦国,最终被留下的也绝对不会是孱弱的韩国。
韩非擦干眼角的泪水,彻底解开雍滞心中多年的跨不过的结。
他散开一卷空白的木简,提笔在上面写下新的感悟,心中想:秦王子楚既然说过要为大家立碑,法家怎么能少了我韩非?
秦子楚当然对壅宫别馆之中所发生了的一切一无所知。
王翦带领的军队不断攻克新的城池,秦国的版图已经越来越辽阔。
这对秦国来说当然是好消息,可攻克的赵国领地之内却发生了大面积旱灾!
这个时代的人哪有不迷信的?
旱灾一出,原本老老实实接受了秦国统治的百姓之中忽然传出了“天道不容强秦进犯赵境,必当诛灭秦国”的谣言,因此,百姓暴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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