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飞端坐着,凝神看着何夕的一举一动。炭炉中冒出的烟雾在何夕周身萦绕,朦朦胧胧的让何夕看起来很不真切,却也有一种,飘然若仙的感觉。
“这时候要把炭火加旺,然后在水将沸未沸只是加入研好的茶末。”何夕的动作纯熟,一边做一边给唐飞解说,“到这时候就要安安静静的等了。”
“等什么?”唐飞不自觉地问,何夕骤然停止的动作让他微微有些失落,就像看了一出精彩的电影,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卡碟了,那种感觉很要命。
何夕但笑不语,等了一会,釜中传来一阵细微的滚动声,何夕打开釜盖,等阵阵白雾涌出后才示意唐飞探头去看。
唐飞看去,奇怪道:“怎么有花?”
“这叫沫饽,是茶的精华部分。”何夕解释着,一边拿起小勺把浮起的沫饽杓出,放在熟盂(注2)之中。
“不是说精华吗?为什么又把它舀出来?”唐飞不禁问道。
“既是精华再煮就会失去原本的色味了。”何夕一边说一边往大力扇着扇子加旺炉中炭火,等釜中茶水完全融合波滚浪涌时,何夕才停下了手,用小火慢慢的煮。
这时,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钱不够正领着端来一托盘吃食的小童走过来,边走边吸着鼻子说:“香,真香!只有老友煮的茶才有这个味道!”
“时间刚好。”何夕笑着说,钱不够一入座,他就把还在燃烧的几颗煤炭用一根小棍拨开,这茶煮到这个时候就够了,再煮下去就失了味。伶俐的小童把装满食物的托盘放在另一张矮几上,然后把几案上煮茶的茶具收起。紧接着另一个小童立刻上前把各色精致的点心摆放好,便双双退了下去。
何夕把三个精致的白玉茶碗一一摆放好,拿起茶勺把煮好的茶舀起盛在茶碗中,最后再浇上沫饽,才一一递给唐飞和钱不够。
古人布茶包含雨露均施、同分甘苦之意,这点唐飞还是懂的。接过茶后,唐飞忍不住捧着茶碗凑到鼻尖深深闻了闻,芳香甘醇,还夹杂了空气中春梅的香味。轻轻抿了一口,入口甘甜,齿颊留香,比他一直和的贡茶雪芽还要好上几倍。
“喝了这么久的茶,我才知道以前都是在浪费茶叶。”唐飞放下茶碗感叹般说了一句。
“哈哈哈哈!说的好!真是说到老哥我的心坎里去了!”钱不够爽朗大笑,“我就说如果何老弟将来落魄了,去卖茶也能名扬天下。”
“呵呵,”何夕摇头轻笑,“是老友你太过奖,我这手艺就只能在你们面前献献丑,在外面拿不出手。”
“又谦虚了不是?”钱不够啜了一口茶,颇为责怪的看着何夕,“我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去趟那趟浑水,来我这做一个闲散的茶客多逍遥自在?”
何夕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马上装作若无其事的说:“你又来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置身其中,只是为了报恩......”说到这,何夕不自然地看向唐飞,唐飞正巧也看着他。
唐飞对他笑笑,说:“是太子?”所以何夕才会对他说,他早已无法离开。
“嘁,不过是那个太子比别人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赏识你的才华招你为太子幕僚,这算什么恩情?”钱不够一脸的不敢苟同。
“知遇之恩,也是恩。”何夕不在意的说,“更何况那时是小弟落魄之时,要不是殿下收留,小弟我今天也不可能一展抱负。”
“行了行了。”钱不够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他,转了个话题说:“今年怎么着?还是决定不回去看看?”
何夕一愣,拿着茶碗的手微颤,碗中的茶水潵了一点出来。
唐飞看向何夕,然后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说:“何夕,没事吧?”
“没事。”何夕微微低下头说,声音有些沉闷,“今年,还是算了吧......”
“唉!”钱不够深深叹了口气,语气里有着大哥对弟弟的疼惜:“我就知道,不然你也不会背对东南而坐了。”
唐飞眉头微皱,钱不够的话是什么意思?何夕的座位有什么寓意吗?”
看出唐飞的疑惑,何夕笑了笑,说:“没什么,潇湘居的东南面,就是仙湖村。”
唐飞一震,仙湖村......“你的家就在附近?”
“是啊。”何夕面带微笑,却满眼孤寂和落寞,“所以每年我都会来一次,虽然不能真正的靠近,倒是能远远的瞭望,也足够了。”
“何夕。”唐飞轻轻拍了拍何夕的手背,动作中充满了担心与关怀。
“你啊,简直就是自虐。”钱不够叹息般的说。
何夕对唐飞笑笑,然后换了一种轻松的语气说:“好了,这个话题就揭过去,难得今天是老友亲自下厨做了点心。唐飞,快尝尝。”说着何夕便夹了一块通体晶莹的冰糕在唐飞的碗里,说:“这是茶花糕可是他自创的点心,天下只此一家,别的地方都吃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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