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断她,仍是不变的笑脸:“我知道,容姐姐你就不要再担心了,我只是不太习惯一个人而已。”近百年来他第一次尝试一个人生活,只是不习惯,再给他点时间,他还算聪明,一定可以很快恢复如常。
容语说:“要不你跟我回家吧。”
他连忙摆手,怕怕的说:“比起一个人,我更害怕你家几个弟弟妹妹的魔音贯耳,太恐怖了。”
容语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门:“你个小鬼,真是事儿多。以后那也是你的弟弟妹妹,有得你烦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教训哭了可不要怪我”,苍羽阳一声大叫:“容语姐,你不说和尤里哥约好晚上一起吃饭的吗?”
“啊?糟了!我忘了。”
……少女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他站在门边久久,嘴角的笑容放下也不会有人关心了,直到寻食而归的鸡鸭在脚边叫成一团,他进了屋。
几天后……
“小信,这是我给你做的鞋。”
“灰扑扑的,好难看!”
“你说什么?”一个爆栗敲下来。
他捂着头,夸张的大叫:“好疼。”
少女却笑得格外开心,如释重负的把鞋塞给他,举了举拳头,威胁道:“一定要给我穿,否则……”
“知道了,知道了”,他摇头叹息:“我真是后悔认你作姐姐。”
少女扯了扯他的耳朵:“后悔也来不及了,知道不,乖乖的好好听话,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他怀疑的看着她,不言而明。
少女睨回来:“臭小子,这几年你吃我的喝我的还少了,我数数,有几只鸡了,几只鸭了,还有几坛酿酒了。”
“酿酒,那是师傅喝的……”
“你个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你师傅才走,你就跟他算账了。”
“明明就是你在算账。”他的声音已经很弱了,还是惹起了少女的不爽。
少女一合门:“算了不跟你说了,那鞋子你爱穿不穿,不穿,你以后的鸡鸭鱼肉自己宰去。”
离去的少女不知道,少年在屋里拿着她做的鞋子看了左右摩挲,十分欢喜,但是在将鞋翻了一面,看到鞋底不大却鲜艳的“语”字时,黑了脸庞。
琼山有一个奇怪的风俗,在鞋底绣上自己的名,代表着对亲朋好友的祝福,据说是垫着一个人,福气能更高,挡灾避祸,保身体安康。奇怪了,不是绣在鞋垫上的吗?怎么跑到鞋底了?真是奇特的风俗……
少女在山下哼着歌儿越走越远,似乎确定少年一定会穿上她做的鞋。
少年怔怔看着鞋底一会儿,半晌别扭的试了试,心想:反正是鞋底也不怕人看见,希望这种特殊待遇尤里哥也有一份,他实在是一个人无福消遣……
原来这些他还记得,一度埋在心湖海底的记忆随着压抑上升的气泡浮出水面,啪的一声,散开满心满脑,溅得眼睛脸颊微湿。
容语,游信的容姐姐,在哪里呢?应该在家吧,这个时候是农家人吃饭的点,烟囱里冒出来的浓烟就是最好的证明。
跺跺脚,一如既往的舒软,因为那里有两份嘱咐,两份福气,是的,他知道,里层的鞋垫上还绣着另外一个字,角落里,一个小小的“里”字,代表了是另一个人的祝福。
一声近似哭泣的呜咽,几不可闻的悲鸣,打碎了所有美好的梦境。
黄昏小道上,橘黄色的夕阳将黄土地照的更加具有乡野气息。路边白色的小圆招摇的摆着纤细腰肢,滴答一声后,换了个造型,摇身一变变成了鲜红色的小圆,于是越加招摇的在视线里晃荡。
走神的时间里,小红点已经变成了大红点,庐山真面目被揭晓的一刻,苍羽阳什么也没做,他机械性的走到大红点的面前,蹲下身,摸着那只趴在地上不明物体的短短毛发,用着哭笑不得的声音说着轻柔到几近听不到的话语:
“阿黄,你怎么弄得这么脏,小圆会骂你丑死了。”
大狗抬起头,眼神浑浊,又呜呜叫了两声,微弱却着急。
苍羽阳赶紧将耳朵凑上去,茫然的说道:“阿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要着急,你慢慢说,我们有很多的时间。”
大狗又呜呜叫了两声,苍羽阳脸上一湿,柔软物体舔过的感觉让他哈哈笑了两声,他伸手抹抹湿淋淋的脸颊,说道:“你真调皮,阿黄。小小……”
话却再也说不下去,苍羽阳看着手上刺眼的红,仿佛不认识那是什么一样愣住了。
原来是血啊……他这么说,不经意的口气再正常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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