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想不起他的名字了,也想不起他为什么会梦到这个男人。似乎这个男人的存在和他心头的悸痛都已经被时光的轮盘甩进了记忆深处,连疼痛的理由都开始变得模糊。
言幼宁被包裹在了巨大的哀恸之中。无论是前生还是后世,他从未像这一刻这么清楚地知道自己曾经的付出是多么的全心全意。他对这个人的爱,一直延续到了生命终结的那一刻,被放弃,被辜负,痛彻心扉。却始终不曾真正后悔过。
“幼宁……幼宁……”男人一声一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压抑的声音里满是绝望,“幼宁你再看我一眼啊……”
言幼宁在睡梦中蜷缩成一团,无法自抑地呜咽出声。
“对不起,幼宁,对不起,我不知道老天会连解释的时间都不留给我。我还什么都没有说过……”
“幼宁……我从没想过我们会连解释的时间都没有……从没想过……这是你最喜欢的东西,是我从关宇森那里偷出来的。我记得你一直都很喜欢它,戴上了就不舍得摘下来。我让它陪着你一起走,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们说,这块宝石有着神秘的力量,可以扭转我们身处的时空。我过去从来都不相信这样的话,可是现在,我却希望它是真的。我希望它能让你回到还活着的时候去,换一个全然不一样的场景,重新遇见我……”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它真的发生……”
“幼宁,你是否还会爱上我?”
言幼宁哭得停不下来。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情绪会在这样一个猝不及防的时刻,被这样一场莫名其妙的噩梦刺激到崩溃。
或许正是因为在梦里,疲惫的灵魂得以完全放松,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里袒露出叠加在岁月里的伤疤。或许只有在这个时刻,他才坦露出了完全的自我,像一座没有防备的城池,轻而易举地就被噩梦击中了灵魂里最脆弱的那个点。
亦是最受力的一点。
因为那种人为武装起来的坚强,曾经是支持他活下去的最大动力。他像催眠一样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能做到,能忘掉,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并且它已经开始……然而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却让他知道,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一生,始终都停留在那里,那些难以启齿、不能启齿的快乐与愁苦,也始终纠缠在那一段逝去的年华里,难以分割。如同一匹华美的锦缎,一面流光溢彩,一面晦昧难明。
那样的一道伤疤,一场疼痛,是但凡他活着就无法摆脱的枷锁。
如烙印般深入骨肉,无法剥离。
同一间客房里的助理小丁被他的哭声吵醒,惊得魂飞天外,光着脚丫跑过来一边手忙脚乱地用手背试他额头的温度,一边一迭声地问他,“怎么了?怎么了?你是病了吗?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啊,幼宁?你别吓我啊……”
言幼宁哭得形象全无,“我今天要请假,小丁,我今天必须请假。”
“好,请假,咱们请假。”小丁手足无措地坐在他身边,哄孩子似的拍着他的后背,“等下我就去找徐导,我跟他请假。”他被言幼宁的反应吓得不轻,虽然以往也见过艺人压力过大情绪失控,但是像幼宁这样哭到几乎脱力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小丁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前几天的拍摄,觉得一切都挺正常,他的戏份过的都挺顺利,徐导也没怎么吼他。对了,昨天徐导倒是发了一通脾气,是因为那个女配的缘故……不过怎么看那也跟言幼宁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呀。
小丁从卫生间取来湿毛巾让他擦脸,看着他情绪平静了一些,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题,“是因为太累了吗?”
言幼宁摇摇头,“我今天要出去一趟,晚饭之前大概能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小丁觉得他这个样子放到外面去挺让人不放心的,“反正你请假的话,我留在这里也没事做。”
言幼宁摇摇头,“我自己出去。”
小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主要是看他现在的状态,小丁压根不知道他应该怎么劝才好,“那好吧,你手机开着,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言幼宁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谢谢了,哥们儿。”
小丁不忍心看他哭得红肿的眼睛,推着他进了浴室,“行了,哥们儿今天让你先用洗手间。”
言幼宁也不跟他客气,拿了换洗衣服就进去了。
小丁不太放心,趁着言幼宁洗澡的功夫给凌傲打了个电话。凌傲被吵醒,本来一肚子邪火,听了小丁的汇报也愣住了,琢磨了半天才说:“他要自己出去就让他自己出去吧。如果真是感觉有压力,那也得他自己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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