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幼宁无比耐心地等待着他们对自己的存在彻底失去兴趣。
言幼宁刚刚走出宁和雅居就被两个过路的小年轻认了出来,拉着要签名、合影留念,依依不舍地跟他道别。李翱站在台阶上看着这一幕,笑得一脸春光灿烂。他简直佩服起自己的好眼光来,能抢先一步把言幼宁划拉到自己店里当形象代言人,这是一件多么有远见的事情啊。
秋光正好,街道两侧高大的梧桐树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温暖而明亮的橙黄色。暑热的天气已经过去,寒冷的季节还没有到来。
这是一年之中最美好的季节。
李翱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正想跟言幼宁打个招呼就回楼上去,就看见一辆黑色凌志缓缓停在了宁和雅居的门口。车门推开,一个身穿铅灰色西装的青年下了车,姿态强硬地拦在了言幼宁的面前。
李翱不觉皱了皱眉。这个人看着不像影迷,倒像是来找茬的。他飞快地扫了一眼言幼宁,果然,他在微微愣了一下之后,脸上友善的表情慢慢收了起来。
“幼宁?”李翱喊他,“还愣什么神儿呢?你不是赶时间吗?”
穿着西装的青年目光犀利地看了过来,李翱皱眉,不躲不闪地与他对视。这男人李翱有点儿印象,似乎来过他店里。搞不好还真是自己的客户,不过……娘的,这会儿也顾不上想那么多了。
“赶紧的,时间来不及了。”李翱催他。
言幼宁转过身冲着李翱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忙你的去吧。我心里有数。”
李翱不太放心地看了看他,转身走回了店里。反正自己就在这里看着,真要有什么事,店里这么多人呢,大家伙儿一起上,难道还搞不定他一个人?
言幼宁见李翱回去,双手插在长裤的口袋里,慢条斯理地冲着他点了点头,“好巧啊,穆先生。你也来剪头发吗?”
“我是来找你的。”穆坤的神情显得有些暴躁,却又竭力隐忍,不过他的话音里还是透出了一丝尖锐的味道,“我想问问言先生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做什么了?” 言幼宁反问他。不等他回答,言幼宁脸上已经浮现出一个很是挖苦的表情来,“穆先生说话总是这么吞吞吐吐的。这或许是你的风格,不过抱歉得很,我实在不擅长猜测陌生人的心事。”
穆坤脸上流露出一副忍耐的神色,“我在电话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有关你涉足娱乐业的事情,家族的态度……”
“家族?”言幼宁反问他,“什么家族?”
穆坤微微一窒。
言幼宁冷笑,“我孤身一人,父母双亡。哪里来的什么家族?穆先生,你认错人了吧?”
穆坤额头上青筋跳了跳,“言先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想,令堂在世的时候一定对你透露过你的身世……”
“透露过。”言幼宁神色坦白地点了点头,“报纸上不是已经登出来了么。我想岛城一大半的人都知道了。”
穆坤冷笑起来,“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了,言先生。你明知道令尊……”
言幼宁冷冰冰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家的令尊一早就死了。死了快二十年了。”
穆坤怔住。他没想到一直对自己客客气气的半大孩子,只是几天没见,态度居然变得这么强硬起来了。这让他不禁怀疑起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他今天过来堵人的时候虽然是带着气的——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搞了半天却被人暗地里耍了一道,搁在谁身上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但他毕竟是穆坤,不会做那种浪费时间只为了吵一架泄愤的无聊事。穆坤很想知道,短短几天而已,在言幼宁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底气变得这么足?
再开口的时候,穆坤的态度明显的谨慎了起来,“言先生,我曾经说过这里有些误会。家族承认流落在外面的孩子是需要有一个观察的过程的……”
“承认?”言幼宁发自肺腑地笑了起来,“什么承认?谁来承认?”
“当然是……”
言幼宁摇了摇头,“我不需要谁来承认。没有人承认我也活过了十九岁了。”
穆坤凝注的目光里不知不觉多出了几分探寻的意味,“难道你就不恨?”
“恨什么?”言幼宁淡笑,“恨一个二十年没出现过的人?恨一个你生命里从来不存在的人?穆先生,你在开玩笑吧。我想用不着我反复跟你强调我父亲已经死了二十年了吧?”对于言幼宁来说,自从姓关的男人放弃了那个怀有身孕的、义无反顾地跟着他漂洋过海来异国安家的女人开始,他就已经死了。
穆坤的神色颇有些不以为然,“我认为……”
“你怎样认为,对我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言幼宁直视着他。在他的记忆里,前生今世都算上,他还是第一次用这样一种完全置身事外的角度来看待这个人。他心里竟然如此平静,言幼宁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然而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在这个男人面前,他不想再吃什么哑巴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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